她的那一聲喃喃,透著無助和祈求,夾雜著恐懼和悲哀,一旁的玄衣聽了也止不住的流淚。那一聲喃喃,到底夾雜著多少心事?
顧婉清啊,你自己知道嗎?
她是那樣的希望他聽到,又是那樣的不希望他聽到啊!
希望他能聽到,醒過來陪她說說話,哪怕隻是她講他聽也好;卻又同樣不希望他聽到,不想讓他明白自己對他的心意。事到如今再知道這些多餘的事情還有什麼用呢?隻能彼此互填哀傷罷了。
一直立在一旁的玄衣,如今也隻能感慨命運不公了。他家的公子哪裏不好,偏偏攤上這麼一個病殃殃的身體,還偏偏愛上了本不該愛上的人。玄衣苦楚的望向躺在床上悄然無息的自家公子,慢慢的移步出去了。
此時的文清澤忽然睜開雙眼,四目對視,他先笑了:“姑娘怎麼來了?”聲音喑啞透著絲絲虛弱,令她傷心的低下頭去。事到如今,他還打算如何瞞她?
她微微苦笑:“你又何必瞞我?”她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努力的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她該說什麼呢,說她在擔心他,說她對他的憂愁?
她的嘴角彎起一個憂傷的弧度,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一旁的文清澤神色黯然,是啊,還瞞她什麼?如今他這幅樣子,又如何能瞞得住聰明伶俐的她?他暗暗的歎息著:不知道有時也是幸福的啊!
是啊,因為不知道,所以就不必憂愁煩心,勞神費思的了。
他有些難為情的閉上了眼睛,可他,如今連這點小小的事情都做不了了。這般想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待氣息稍平,再看剛剛遮口的衣袖,點點殷紅。他與她的眼眸中同時劃過一縷黯然。她黯然他終究時日不多,他黯然他再也不能陪在她的身邊,哪怕隻是遠遠的望著也不可能了。
他隻覺得渾身酸疼,哪裏都不舒服。他抬起頭望著仍舊陽光明媚的院落,心下蕭索,他隻怕熬不過今天了。
既然熬不到,那就別再留下遺憾了吧。他這樣想。隨即,他開了口,語氣微弱,似有燈油耗盡之兆:“在下今生能遇到姑娘,當屬在下的福氣。隻是在下福薄,不能守在姑娘身邊。今在下隻有一個夙願,還望姑娘能成全。”她心下淒然,但依舊堅定的對他道:“好,公子所托,婉清必盡力為之。”
他微微一笑:“隻求姑娘能再為我畫一幅畫像,也算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留下的痕跡了。”
他的語氣極輕,輕的好似隨時可以消散在空氣中一般,可她隻覺得好重,那是一個靈魂的所有念想,執著和情感,如今都一股腦的推給了她。她是該謝謝他的信任,還是該悲痛今生的他們彼此有緣無分?
此時的她才發現,她的畫箱就在離床邊不遠的桌子上。
這或許就是命吧,冥冥之中,她提起了畫箱,是猜到了他的夙願嗎?
她不知道,也不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