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忠小說《新社員》三十二。
這是北京一個普通的食堂,門麵不大,飯菜實惠,成了知識青年們聚會的地方。
寶珠一進食堂的門,桌子旁坐著的人,都齊刷刷站了起來。
帶頭鼓掌的是劍鋒,眼睛還是那麼明亮,嘴皮子比過去麻溜的多了,是同學聚會的法定主持人。劍鋒的眼裏,流露出無限的深情,在這麼多的同學麵前,不敢流露出來。
寶珠眼睛濕潤了,就像被電擊打了一下,心猛地抽搐了一下。蒼白的臉上,沒有多少血色,一來在農村營養不好,二來又遇到了那麼多的麻煩事情,都是打碎了了呀,獨自吞下。
一張超大的桌子,足足有二十多位,高矮胖廋,男男女女,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寶珠身上。寶珠不知所措,是第一次參加初中下鄉知識青年同學聚會。
劍鋒來了個開場白:
“同學們,我們苦盡甘來,忘不了在廣闊的天地裏,用汗水譜寫了一曲曲動人的樂章,每一個音符又是包含著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每一個人都有一段難忘的曆史!為了我們今天團聚,幹一杯。”
劍鋒瀟灑地端起了第一杯酒,和在座所有同學碰了一下,都一飲而盡。
在農村,知識青年們聚會,沒有條件,就是一瓶白酒,一盤醃酸菜喝開了。
現在回城了,也不講究,要了幾個現成的物美價廉的涼菜,已經是奢侈了。
“寶珠是咱們班的校花,也是第一次參加我們同學的聚會,對寶珠的到來,讓我們眼前一亮,用那個“蓬蓽生輝”的成語最合適。為此我建議幹第二杯。”
寶珠嘴角抽搐,眼裏含著淚花,看著同學們,心裏酸酸的。大多數同學回城了,隻有自己結了婚,生了孩子,回城路遙遙無期。
第二杯酒同學們都幹了。
“這第三杯酒,就是我們哪怕跑斷了腿,燒盡了香,求爺爺,告奶奶也要為我們班的金鳳凰寶珠找到單位,找個工作。”
“幹!”
第三杯酒同學們都幹了。
三杯酒下肚,開始過通關。
在下鄉這幾年,知識青年們不僅鍛煉了靈魂,更鍛煉了酒量。男的也好女的也罷,喝個半斤四兩不在話下。
打完通關,已經是醉了多大半。
寶珠她不會劃拳,隻會錘子,石頭,布。一個通關下了,輸多贏少。
寶珠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先是抿著嘴笑,笑一聲哼一聲。再後來笑一陣停一陣,笑得沒有規律,哈哈大笑。甚至離開了凳子低頭弓背抱住了劍鋒笑。嘴裏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好像隻有她和劍鋒知道。
另外一個女同學,把寶珠按住,倒了一杯熱茶,讓寶珠休息一下,寶珠才安靜下來。
人們開始拉呱趣聞軼事,所見所聞。
一個到內蒙古磴口生產建設兵團女同學說道:
“那個時候,我安排在村裏最富裕的一家人家。全家九口人就就睡在一盤大炕上,那個炕大呀,倆個大人,七個娃,五女倆男,連我十個人也不覺得擠。半夜要出去方便一下,一推門,一隻大黑狗臥在門口,嚇得我媽呀一聲退了回來,多虧房東大娘好,喝退了大黑狗,才解決了問題,後半夜再也睡不著了,倆隻眼直瞪瞪到天亮。”
一個到新疆男知識青年說道:
“那你還算什麼,我們剛到農村的時候,真是天大地大,連刮風都是龍卷風,一刮起了天昏地暗,黃土,樹葉,樹枝,破布條條,羊糞珠珠,驢糞蛋蛋,統統被瞬間的颶風旋在天上,咋眼間現成一條通天的風柱,越來越高,越來越大。盤旋著飆升。聽當地老鄉講,他們親眼看見羊羔子被一起卷走。”。。。。。。。
有人提議寶珠說點什麼,寶珠心裏就像打翻五味瓶,也不好說什麼,搖了搖頭。
大夥兒笑,她跟著笑。
大夥兒罵,她默默無語。
在內蒙古新疆插隊的如此,其他省市的眼不見好在那裏。
寶珠的鄰居,同班同學小唐說:“17歲那年和二十名“戰友”一起來到了當年的寧夏海子沿大隊,成為了“插隊知青”。
農村生活的各種苦,都受過,什麼活都幹過,插秧、割稻、挑大糞全都幹過,人拉車去賣菜。不怕幹活累,也不怕沒飯吃,隻要填飽了肚子,什麼也不怕。”
“那時沒飯吃,稀飯僅一碗,還好紅薯管夠。他說,最難熬的是想家,很多人想家想得躲在被窩裏哭。
“十幾歲的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怎麼可能不想?天天都在盼郵差來,等家信。”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回家了,隻留下劍鋒和寶珠。
劍鋒一把抱住寶珠,寶珠也情不自禁撲向劍鋒懷裏。
突然他倆身後傳來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話語:“劍鋒,該去幼兒園接孩子了。”
內蒙古烏海海勃灣幸福新村南區19-6-102劉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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