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楚平靜了下來,她舉起白皙的手掌,擋在眼前,陽光透過手指縫隙,撒在她的臉上,明暗交錯,斑斑駁駁,她的眼神迷離恍惚。
晃了晃了頭,用力的拍打了幾下臉頰,她試圖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情形做出分析判斷。
昨天的元氣失控,並不是真的失控,而是在開辟她的識海。那灰蒙蒙的空間是她的意識空間,那一片青色的海洋,就是她的識海。
開辟識海是水到渠成的並不危險的,她之所以搞得如此狼狽,滿身是血,是因為她的識海是“被”開辟出來的,罪魁禍首當然就是識海中高懸的玉墜。
這塊玉墜為什麼這麼牛呢?因為人家出身好,是靈寶,具體是什麼靈寶,有什麼神功妙效通通未知。能確定的隻有兩件事,一它是靈寶,因為隻有靈寶才能收於識海裏二它對人有益無害。
葉楚之所以知道這些事情,全是拜識海中的黑色漂浮物所賜。那些黑色漂浮物
是一個叫淩無涯的修仙者殘破而龐大的記憶碎片。
吞食?吸收?消化?葉楚皺著臉,選擇了“融合”這個聽上去跟吃沒什麼關係的詞,來形容她跟記憶碎片的關係。
他的記憶很精彩也很恐怖。
修仙者的世界可是比末世還要冷酷殘忍,有限的資源,無限的欲望,脈脈溫情愛人轉眼就可以變成冷冽的無情殺手,相交百年的友人刀劍相向也隻在瞬間。陰謀、背叛、廝殺無處不在,殺人同殺雞沒有分別,不,或許還是有分別的,起碼不是每一個修仙者都需要殺雞。而殺人卻是一種需要,為了法寶需要殺人,為了靈丹需要殺人,低位階掙紮求生需要殺人,高位階為求突破也需要殺人。追殺別人,被人追殺,貫穿了修者的一生,每一個修仙者的腳下的仙路都是鮮血淋漓,人命鋪就的。
淩無涯就在這樣的修仙界裏摸爬滾打了很多年,他的資質還不錯,機緣也卻不差。憑借著偶然獲得陣師傳承,有驚無險的修煉到了金丹期。卻不想在與友人探索一處上古仙府時遭到了背叛暗算,身死道消。
在漫長的生涯裏,他經曆過很多的生離死別,欺騙背叛,愛過恨過,得意過絕望過,種種情緒,在死前最終都化作了遺憾。
“這就對了,你不遺憾可就沒我什麼事兒了。”葉楚心有戚戚。
話說當年,淩無涯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遭到偷襲,雖然拚了老命,底牌盡出,逃出生天,但也身受重傷。眼看命不久矣,也顧不得挑挑揀揀,隨手擄了一個能感應到靈根的小童準備奪舍重修。
奪舍可不像換件衣服那麼簡單,須得進入被奪舍之人的識海,將他的意識全部抹去。奪舍有危險,外來的神識本就會被身體排斥,被奪舍人也不是軟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生存的本能加上主場優勢,就算再渺小脆弱的反抗,也能製造出不小的麻煩,如果奪舍天生靈魂強大或是修煉過的身體,很有可能分分鍾鍾被逆襲,或兩敗俱傷或一敗塗地。
因此,淩無涯謹慎的將奪舍的目標放在了意識懵懂的孩童身上,誰料意外頻生,先是被卷入空間亂流,他傷上加傷,急忙奪舍神識剛剛進入小童的識海,就受到一道白光的攻擊,兩者激烈對撞,勉強抵抗了一段時間,他也就沒有以後了……
“小童應該是逝去的葉楚,”葉楚摩挲著下巴推測,“她識海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但幫她抵住了淩無涯的奪舍,還將淩無涯神識打碎,徹底殺死。可能是淩無涯的反抗比較激烈,傷到了葉楚的靈魂,所以她才會傻傻的。”
這麼多人,選誰不好,偏偏選了葉楚,背運的淩無涯當真應該死不瞑目。
葉楚眼睛微眯,稍稍聚焦,盯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乾坤戒!修仙界頂級的儲物裝備,那個家夥真是個肥羊。”她喃喃低語,“這可是個好東西,可惜了。”她摘下了戒指,塞在床腿和地麵之間的縫隙裏,拍了拍手,修仙這麼高危的生活不適合她。這一世她隻願守著阿爹哥哥,安穩度日,這不但是她的心願,也是她給逝去阿楚的承諾。
謎團差不多都解開了,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還沒有答案。
葉楚回到床上,盤坐。進入識海,仔細打量著高懸的玉墜,一遍一遍又一遍。許久,她退出識海,捂著臉低泣,“媽媽,”破碎的聲音從她的口中溢出。
葉楚想起那一天,家破人亡!媽媽為她係上了玉墜,笑著對她說:“它會一直陪著你,要堅強的活下去。”
她重生它跟隨而來,還是她因為它重生了,都不重要了,這個世界終於有了隻屬於前世葉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