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白雪公主
初識蓉是在安鄉縣輪船碼頭。一個美麗的秋日黃昏,我們同揣湖南衛校的錄取通知去長沙讀書。她活潑得如火焰,美麗得如桃花,可愛得如山泉。隻一眼,我就打心眼裏喜歡她。
旅途漫漫,孤獨深深。捺不住離鄉別井的寂寞,我們很快談起高中時代的美好時光,談起雪菜的抒情詩,談起對未來的心馳神往。或者,我們玩牌、猜謎語、欣賞音樂,變著法兒娛樂心境。
親不親,故鄉人。到了學校,我們更是一有機會就去逛湘江,登嶽麓山,跳快三慢四,訪同鄉好友。說不清怎的,久而久之,她竟成了我心中最美的風景,成了我傾心苦戀的白雪公主。我開始寫詩歌、散文、日記,開始拿她比所有言情小說中最動人的女主人公,開始茶飯不思,做起連綿不斷的玫瑰色的夢。
那天從嶽麓山采摘紅葉歸來,我鬥膽塞給她一張字條,一張我在心中早已書寫過無數遍的字條,字條上每行每段都飽含著一個20歲剛出頭的毛頭小夥大海一樣的深情。
接過這張字條,她匆匆去了韶山。很快,我收到了她寄來的明信片:友誼跨越一步就是謬誤,你不這樣認為嗎?你的朋友。
我的心馬上流血,還有什麼好說呢?男兒有淚不輕彈!以後的日子,我隻好強顏歡笑,隻好拚命讀書,但我還是忘不了她,她的音容笑顏,她的浪漫情調,她的春天般美好的故事。酸楚得很,我一把火將過去所有的詩稿、散文和日記全燒成了灰燼,心裏的苦痛也經久不散。
直到多年後,我們都畢業走向了社會,千山萬水將我們遠遠地隔開,見不到麵了,我的內心才漸漸趨於平靜。理智蘇醒的時候,我發現過去就象海市蜃樓般虛幻,她是個極普通極普通的女孩,我也荒唐幼稚得可笑。
現在有了家庭,我倒灑脫起來,愛人雖不知彩霞般絢麗燦爛,卻如水仙般一往情深。我們相敬如賓,同甘共苦,小日子過得平平淡淡又實實在在,充滿花一樣的溫馨和蜜一般的甜意。
雖然有時候,我也翻出那張明片細細端詳,但心裏除了羞怯,不再激起波瀾、眷念和痛苦。我感到:過去充其量隻是人生的一個驛站,隻留下生動而真實的故事,引人走向成熟。現在才彌足珍惜。是真正可以久居的宮殿,而相依為命的妻子,就是讓我朝思暮想一生的白雪公主。
(原載《粵港信息日報》1994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