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洛書著實是讓人驚歎啊，卜算一道倒真是頗有些玄異之處。”
昊的目光從洛書上收回，盤膝坐在伏羲的對麵，低頭沉吟了片刻，隨後又說道：“那麼伏羲大人口中那更讓人震驚的事情是什麼呢？而且，這件事多半還和你現在的狀態有關吧。”
那幹屍麵皮扭曲了一下，勉強能看出是一個苦笑的表情，那低沉沙啞的嗓音再次回蕩在這處密室之中。
“你應當知道女媧的事情。女媧是我的妹妹，我的至親，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生命的伴侶。我們相互扶持多年，最終各自成為一方大能。而她，也始終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然而悲劇的是，早在很久以前，我就通過洛書占卜出了她那注定悲劇的未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未來，這天會塌陷，海會倒流，而女媧，則是救世之人，終將以身補天。”
“我很難衍算出更多的細節，但是每一條命運線，都交織在她以身補天的事件上。而補天之後的世界裏，我推衍不到女媧存活的任何跡象，世間隻留有她的傳說，歌頌她的豐功偉績。”
“可是那眾生頌德的繁華盛景又豈是我願意看到的！天塌地陷泯滅的也隻是眾生罷了，以我之能，即便是天地崩決我也能護得女媧周全！”
“於是啊，我便愈加努力地修行，我想要獲得足夠的力量來改變這該死的命運！我試圖占卜出天塌的原因，從源頭入手避免這場世間浩劫——可是那紛繁的世界線昭示著天塌的無數原因，對應著無數的人物，甚至就連女媧和我本身，也可能是引起天塌的人物！這命運是一種無解的必然啊……”
說到此處，伏羲微微一歎——若隻是天下強者能引起天塌浩劫，那即便是屠盡天下大能有何妨？舉世皆敵又何妨？可是當自身的所作所為也可能成為女媧死亡的推手時，伏羲迷茫了……
“我也曾想過，女媧是為了天下蒼生才去補那天，若是我毀了蒼生，她是不是就沒有補天的動機了？可是，我做不到。不是不能，而是不願，不敢。我不願毀滅這包含我部落在內的天下萬物，我也不敢去賭我如此這番惹得天怒人怨是否也會成為天塌的緣由。”
“我全知全能，卻對此無能為力。”
伏羲的聲音逐漸低落下去，直至無法聽清。
“人力有時窮啊。”昊也不由微微搖頭歎息——即便是強大如伏羲，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麼。
早已知曉結局的事情，無論過程中怎麼掙紮，都是在命運的計算範圍之內麼？
“但是這違背了常理啊！無論是從學術角度而言，還是卜算角度而言。”昊眼中突然精光一閃——這所謂確定的命運，雖然看上去毫無破綻，但是仔細推敲之下，似乎有有那麼一絲不協調。當然，這所謂的不協調，也隻是一種奇怪的主觀感受，並沒有什麼切實可靠的依據。
“奇怪而又熟悉的感受啊，”昊眉頭緊鎖，“這感覺，就仿佛是，又落入了一個毫無斧鑿痕跡的局中啊！但是具體是什麼情況，完全感受不出來。而且謀劃的對象似乎是伏羲，很難感受出什麼東西出來啊。”
拿占卜氣象來論吧。這世間向來是不缺乏依靠天氣來取得作戰時機的戰爭案例的，無論是借洪水之利，煙霧之迷又或是東風之便，都是占卜者占卜出天氣變化加以利用的典範。
可是，卻從來沒有占卜者占卜出今後的幾年後有哪一天的天氣可以被利用，然後被切實證明可行的。那些卜算者中，或許有對於幾年後天氣的卜算，可是卻是失敗居多，偶爾對得上也隻能說是大數據累計下的概率事件罷了。
這是因為，混沌現象是天氣係統中的普遍現象，其表現為確定性係統中的一種內在隨機性，與純粹的隨機運動很相似，即不可預測。混沌係統對很小的初值變動或擾動具有極強的敏感性，即便是微不可查的擾動，長時間後都會使卜算徹底偏離原來的演化方向。
天氣卜算初始依據上的微小差異在會在卜算中不斷累積，並以極快的速度增長，並最終造成巨大的差異。
而伏羲所謂的全知全能，則是在不斷獲取即時信息的情況下進行各種補充推衍和對比推衍，從而得出可信的卜算結果。
“所以未來可變是一定正確的啊，那麼伏羲如今所遇到的確定未來又是什麼情況？”昊心中疑問叢生。
這時，伏羲的聲音也繼續響起：“雖然我對於如何拯救女媧終究是沒有什麼頭緒，可是在修行一道上有著洛書的幫助，倒是取得了難以想象的成就。”
說到此處，伏羲神色愈加嚴肅起來，“世人都以為九品法身境就是世間巔峰了，無數年來也終究沒有哪位存在突破法身境到達另外一重天地，似乎這天地間，法身便是極限了。可是我，卻是觸碰到了下一個階段的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