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笛聲聲
三歲那年，他得了一場病。高燒、咳嗽、嘔吐，母親當他是感冒，從屋後摘了一把枇杷葉，熬煮成湯給他喝。他的高燒還是不退，醫生說，他得的是小兒麻痹症。燒退了，他的一條腿，走起路來還是一跛一跛的。
阿婆找不同的人問後，命令似的對母親說：“趁年輕再要第二個孩子吧！”母親卻似乎和誰較上了勁，咬牙堅持：“我隻要他一個，把他養好，就夠了。”
阿婆的臉拉得比茄子還要長，不願意再帶這個跛子了。
白天，母親要到田間地頭幹活。瘦小的母親挑著一對大籮，籮筐的一頭放著他，一頭放著農具。母親到哪幹活就把他挑到哪。他年歲大了些，母親在籮筐的那一頭加塊大石頭，好把擔子壓穩。
母親忙活時，竹筐裏的他就不安分了。母親摘各種樹葉，做成“笛子”，吹給他聽。嗚嗚咧咧的聲音，讓他變得格外安靜。後來，他也跟著吹，嗚嗚咧咧的聲音落進母親的心裏。母親眼睛一亮，開始挑著他，去拜訪鄰村的一個土樂師。
起初，他的聽眾隻有母親一個。後來，他發現，雲雀、金龜子、山崖、白雲……都是他的聽眾。他能把曲調吹得天高水長山青青。
村子搞“農家樂”，他的葉笛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他上了電視。有人請他出山，對著黑壓壓的聽眾，他的葉笛聲音變得幹澀。
他又回到那山。他說這裏才有他的聽眾：雲雀、金龜子、山崖、白雲……還有化作了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