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十七年秋,前嶺南屬地主人紀三虎的長子紀武在返回嶺南的途中向全國發布檄文,宣布起義。揭露了朝庭朋黨之爭,官吏貪暴、綱紀敗壞、科舉失才等弊政,提出了“禁刺史殖財產,縣令犯贓者族”的政治主張。
安德帝大怒,下旨劍南道和淮南道兩路駐軍堵截叛軍。然而旨意下達,卻遲遲沒有動靜。原來劍南道左衛將軍趙寶英和淮南道巡防都督衛閆達都曾經是三朝元老劉昭的門生。劉昭就是前兵部尚書劉觀寶和麗貴妃的父親。劉觀寶的死使三皇子的陣營實力大減,他們對並未與叛軍決一死戰的十五皇子楊政恨之入骨。麗貴妃發誓要報喪兄之仇,授意駐軍以“賞罰不公,出師無名”的理由向皇帝施壓,三皇子和派係的官員紛紛上折子要求治楊政不戰之過,一時間滿朝上下群情激昂。
尚書房執事太監來報:“茂儀夫人求見。”皇上煩躁地揮手:“不見!”太監道:“茂儀夫人說可解皇上之憂。”
房間裏死一樣的安靜,牆角的宮燈靜靜地燃著,不時的爆出一絲劈啪的火花。青銅鎏金大鼎裏的嫋嫋餘香,緩緩飄蕩在空中,越發顯得空蕩無寂。
”你為何如此?“皇上低沉問道,語氣難以揣摩,喜怒不辨。深袍廣袖,雲鬢高軒,一身宮服的茂儀夫人臉色平靜,唇邊帶著綺麗的笑,輕聲說道:”因為臣妾是個母親,因為我要我的孩兒活著。“說罷,深鞠到底,”求皇上成全。“
皇上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不記得她是哪一年進宮的,也從沒給過她多一分的寵愛,在他的記憶裏,茂儀性格溫婉,無欲無求,這似乎是她唯一的一次請求。
楊政仍跪在大殿外等待發落,好似對眼前耳邊的一切都無動於衷,他已經做好準備,接受可能到來的一切懲罰。
天上掠過南飛過冬的大雁,楊政抬頭看著它直到消失天際,再也沒有維係的目標,飄渺虛空中看到有意氣奮發的笑顏。如果你向往更自由的天地,那就飛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茂儀夫人的貼身婢女滴翠跌跌撞撞地衝過來,對著楊政大哭著說:“王爺,夫人。。。”
楊政的腦子猶如電光閃過,他一下子意識到可能發生的事情,用力推開迎麵攔阻的宮人,轉身往照香閣跑去,眾人不敢再攔阻,紛紛避在兩旁。天地在一瞬間都失去了聲音和色彩,一路上的宮樓玉宇如同黑白的怪獸,猙獰地矗立著,長長的石階好似永遠沒有盡頭,耳朵裏隻有他慌亂的腳步聲和心髒沉重的跳動聲。衝到母親房前,他雙手用力的推開房門,外麵的風一下子吹了進去,將桌上的書卷和紙張都吹了起來在房間裏打著卷兒,那梁上懸著的熟悉的身影,長長的頭發被吹得零落,寬大華麗的宮服在風中飄蕩,宛如巨大的蝴蝶的翅膀在風中高高鼓起!曾經給他帶來溫暖關愛的身軀已經不再溫暖,曾經給他殷殷嗬護的聲音已經沉寂,就連從小習慣的薰香也已經爐冷灰殘,空氣中隻彌漫著死亡和冰冷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