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放晴了近半個月的雒陽,終於迎來了一場小雨。
雨勢不大,隻是一場始料未及的蒙蒙細雨,寒意卻是頗濃,殘留著大寒時節的最後一絲餘韻。
放在幽州、西涼等地,想必應該是一場大雪紛飛的北國光景,雒陽雖說比不得那些苦寒之地,但也有著一股子透人骨髓的陰冷。
這種時令即使是穀門附近的庶民,除非是上山砍柴的樵夫,街邊叫賣胡餅熱湯的小商賈,很少有人願意早起,更別提整日躲在香桂溫室內,煮酒賞梅品茶清談的世家望族。
黎明時分,天色才泛起一絲亮光,曲徑通幽的跬步亭,出現了一種極為怪異的喧囂。
小河邊,垂柳旁,一柄柄翰花油紙傘如爭奇鬥豔的雒陽牡丹,遍地盛開,其中還夾雜著不少錦緞傘。
周圍的黑瓦屋舍早已被連夜夷平了不廈兩頭式的屋頂,臨時搭建了四座朱漆鬥拱樓閣,裏麵陳設了十幾尊青銅獸爐,燃燒著大量的銀屑炭。
這種以王不留行、桑根白皮為主料,加上大黃、槐角、石榴皮等二十幾種藥材,燒製而成的寶碳,即使是在荊州江東數一數二的大世家江夏黃氏都是按兩使用,這幾座樓閣赫然是十幾個大銅爐的一起燃燒,當真是焚琴煮鶴的奢靡之極。
汝南袁氏為首的士大夫一黨,荀爽為首的文壇名士,皇甫世家為首的武官一黨,自然少不了十常侍為首的宦黨,四大黨羽各自占據了一個樓閣。
其他一些不想加入朝堂四座大山淪為走狗的官吏,為了在殘酷的權爭下求活,隻能報團取暖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小黨羽,正是河柳旁手持錦緞傘的高冠綬帶儒士們。
大禮參拜這件事的影響力,遠遠超出了劉辯的猜想,引起的軒然大波大到令整個天下都為之側目的地步。
廟堂上的大大小小黨羽全來了不說,江湖上有資格入得了紅紫權貴法眼的名門大派,手持著翰花油紙傘謹小慎微的站在最外圍。
道教四大祖庭除了供奉真武大帝的武當山以外,悉數到場,全是道教三都五主十八頭中五主級別的大人物。
道教既然派人來了,佛門也不例外,派來了四大班首八大執事中的班首高僧。
道佛之爭,雖然屬於宗教之間的衝突,但道佛的興衰交替,總離不開帝王的愛惡親仇,勝利者大為昌盛,失敗者免不了一場幾乎覆滅的厄運。
因此相比較隻是來憑借這個機會,巴結一些朝堂權貴的江湖大幫大派,道佛兩教看的更高更遠。
道教上一代領袖張道陵,曾在上一代皇帝漢恒帝麵前證得三天法師正一真人,舉霞飛升,道教因此大興。
在官府的支持下,不僅有張角三兄弟創建的黃巾道廣結貧苦百姓,波及大漢八州之地,還有發揚光大的天師教,也就是百姓口中俗稱的五鬥米教,受到王公權貴豪強商賈的大力追捧,香火鼎盛。
倘若佛教不是出了一位深受皇帝劉宏信任,甚至稱他為讓父的密宗上師,早就慘遭一次滅佛大劫了。
所以佛門比起宦黨二皇子一黨還要關心這一次的大禮參拜,看看能否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