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人了劍散。
茫茫天地間的大雪又開始細細下著,撲簌簌落下,落在鬆柏怪石上,落在滾滾東去黃河上,卻始終落不在劉辯肩頭。
此地,從此不再有雨雪,不再有寒暑,不再有春秋,成為一處與鹿門抱璞岩並列的人間勝地,泰山坐忘碑。
文人騷客吟詩作賦無數,江湖兒女遊曆必經之地,三教中人悟道聖地。
三十年前江湖的意氣風發起於此地,三十年後的今天也要止於此了。
王越收回手指,麵朝空空蕩蕩的封禪碑頂,有生以來第一次抱拳施禮:“一路好走。”
江湖兒女最好的結局便是相忘於江湖,哪有廟堂的壯士死即舉大名。
一切終了,不見王越有其他的動作,隻是每一次呼吸之時,一縷縷雪白氣息湧入七竅,纖細如白蛇。
三教中人有返老還童一說,道教指的是一種抱璞天人逍遙天地間的萬妙境界,儒教也有類似的老複丁一論。
三個呼吸過後,那一張風燭殘年的褐斑臉容,如一棵早已腐朽的老槐樹迎來了最後一場恰逢其時的穀雨,枯木逢春,占盡春風。
穀雨惜春,我作春秋。
躍上象龍準備隨時相助的劉辯,滿臉喜色,年逾花甲的老酒鬼幾個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個如山如河的而立宗師。
不過沒有劍道有成劍道大宗師的鋒芒畢露,有的隻是‘山中賞蘭,池中觀荷’出世大儒的優哉遊哉,高山流水。
瞧著那張占盡春風臉龐上的劍眉星目,劉辯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三十年前那麼多的世家美娟江湖女俠對著老酒鬼的畫像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了。
何止是占盡春風,簡直就是獨占世間八鬥風流。
四腳蛇早已歸鞘,寫意的掛在腰間,老酒鬼身上穿戴的依舊是那件粗布麻衣,卻勝過世間一切名貴絹帛織就的長袍。
常言道人靠衣服馬靠鞍,而老酒鬼靜靜站在那裏,手持一根枯枝也是世間一等一的名劍,他的風流豈是一個平淡無奇的風流可以說盡?
隻是白發依舊。
雲端,早已是一片嘩然。
紫微大帝座下鬥部三十三星君除了一部分正在抵擋夏族雷部天君的進攻,剩下的盡數聚集在三垣宮。
火德星君犬戎王這名第一位攻破夏族帝都斬殺周幽王的戎夷大王,一盞茶之前還在頭頭是道的分析王越要怎麼出劍,出幾劍,這幾劍從哪個方向攻擊才能抵禦蜉蝣,下一刻便被劈裏啪啦的打臉了,打的生疼。
摸了摸曾被秦始皇一劍削去半張隻剩下的半張臉,心有餘悸道:“難道秦始皇複活了?或者說真武大帝轉世是他?”
昴日雞、奎木狼、尾火虎........除了亢金龍等六七位星君以外,盤膝而坐的二十幾位鬥部星君全是不寒而栗,寒暑不侵不知多少年,不知多久沒有過腦門子直冒涼氣的感覺,再次襲來。
兩位夏族真無敵,真武大帝、秦始皇早就成了雲端的禁忌,除了雷部那幫子憨貨誰敢提這七個字,看來被紫微大帝赦封為火德星君的犬戎王真是被王越的那兩根手指頭嚇的不輕,都開始說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