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陳設著車騎兵衛以及各色旗幟、儀物,九卿之一的大鴻臚大行治禮丞見時辰已到,立即在空曠的大殿內傳言:“趨——”
聽聞大鴻臚禮官的傳言,武官們毫無異議的在大將軍何進帶領下鱗次櫛比的脫履,邁入了大殿內,依次站定。
文官們這邊講究可就多了,三公司徒袁隗、太尉楊賜、司空陳蕃站在第一排,禦史中丞王暢與九卿之首的太常袁逢九卿威望最高的大鴻臚陳紀站在第二排,其他九卿站在第三排,剩餘文官按照品秩依次排列,條條框框鱗次櫛比,比起行伍士卒排列的軍陣還要嚴明。
僭禮,曆來是官場的大忌諱,世家望族的後生晚輩還沒邁入官場,往往就會被家中長輩告知為官的忌諱圭臬,牧守一方,在新官上任時要先去拜訪當地名望隆重的三老,免的冒犯了當地的民意。
其次要摸清官署胥吏之間盤根交錯的關係,一來賦稅的征繳徭役的征發全靠這些不入流卻是‘地方大員’的胥吏,二來以免被這些難纏的小鬼聯合起來架空,造成政令不通民生不濟,本來隻是熬練資曆別真的把宗族傾斜的人脈物力熬沒了。
文武百官分東西兩班排列整齊,大殿兩側的樂師開始敲打莊重肅穆的青銅編鍾,數年沒參加朝會的皇帝陛下在十常侍的簇擁下,乘輿臨朝。
冕冠十二旒係白玉珠,黃赤綬四彩,天子十二章,那襲至高無上代表皇權的冕服,成為了這大殿內唯一的顏色。
沒有諸卿可有要事,也無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就如當初春秋五霸之一的楚莊王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皇帝劉宏頒布了兩條讓整個廟堂劇烈震蕩的奏疏。
“任柘令陳群,天材英博,亮拔不群,升任光祿卿。”
漢承秦製,九卿之一的光祿勳是由大秦的郎中令演化而來,負責協助皇帝處理政事,說白了就是皇帝的智囊班子,實權不多,卻是朝野上下擠破腦袋都想進入的官署。
光祿勳的官吏可以時常見到皇帝,別說簡在帝心了,那是簡在皇帝眼裏,同時又是候補官員集中訓練的地方,但凡有點關係的公卿不管耗費多少香火情多少錢帛也要把後輩子孫塞進光祿勳,不求皇帝陛下時常惦記,起碼能和皇帝陛下混個臉熟就行。
每一任的光祿勳掌印者,別的不說單是結下香火情的堪稱廟堂之最,逢年過節更是賺的盆滿缽滿,號稱門生故吏遍天下的四世三公袁家都對光祿卿禮遇有加,可見光祿勳在那群紅紫權貴心目中的地位。
光祿勳可以說是除了大司農以外,比起三公還要熾手可熱的九卿,放在往常突然冒出來一個光祿卿整個朝廷中樞必然炸開了鍋了,不過陳群擔任這個清貴要職卻是一片鴉雀無聲。
廟堂上隱隱一家獨大的外戚黨,不必多說肯定是唯大將軍何進馬首是瞻,陳群的族弟陳琳可是大將軍府的主簿,那是嫡係中的嫡係,以後安插自己人進入光祿勳豈不是易如反掌,何止是不會阻攔,別的黨羽要敢阻攔直接一頓老拳打死。
三大黨羽中小山頭最多的士大夫黨,平時碰到這種好時機那是拚了命的叫囂,今日卻是一丘之貉的沒有提出異議,
情理之中,陳群本就是出身於世家望族,其祖父陳寔更是當世的名士,年輕時就因為‘梁上君子’一事,名聲大噪。
桓帝時期,大漢發生了嚴重的災荒,一個盜賊夜間潛入了陳寔的房間,藏在了梁上,不過怎麼可能瞞得過眼光毒辣的陳寔,很快發現了這個盜賊,匪夷所思的是陳寔並沒有命令仆人緝拿盜賊,反倒是把兒子孫子們喚來訓斥:“接下來的話你們用來自勉。”
“不善的人,不一定本性就是奸惡,可能是迫於肚子太過饑餓身上太過寒冷,元嘉二年中原大旱,你們出門踏青雅集時也曾見過人吃人的場景。”
“人一旦餓極了有多可怕你們是清楚的,相比那些易子相食的百姓,這位被逼迫到絕境的壯士,簡直就是一位君子,梁上的。”
盜賊聽了陳寔的肺腑之言,感動的痛哭流涕,趕忙從梁上跳下來,伏地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