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站立在黃河邊緣,舉目盡是一蓬蓬青翠蘆葦,枝頭的褐色棉棒就像是秦樓楚館的歌姬,搖曳律動。
春風拂過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掠過,連同天邊的雲也被春風捏成各色歌姬。
飄飄乎有登仙氣質的周瑜,輕搖羽扇,安之若素的望著黃河水麵不停的起起落落一隻隻水鳥魚鷹,飄逸出塵,玉樹臨風。
郭嘉的相貌在俊彥如雲的稷下學宮依然是相當出眾,說的上一流,不過比起江東美周郎毫無疑問的要遜色不少。
但郭嘉那渾身上下裏裏外外無不透露著的高士之氣,狂士之豪,隱士之靜,名士之節,各種截然不同氣息雜糅而成的獨特氣質,就像是士大夫之間極為盛行的五石散,珍之若命,而又欲罷不能。
難怪當初梧桐院聚集了那麼多的胭脂正副評的美人才女,在場的眾人還是留有遺憾,獨占世間八鬥風流的郭嘉未能到場。
周瑜曾被兩位胭脂評絕色讚歎有神仙之資,即便如此,麵對拎著桂花枝輕敲手心旁若無人哼著小調的郭嘉,還是不由自主的產生勝我十倍的感慨。
十倍隻是謙辭,就像去年荀彧進入曹操的大帳以後,評點天下英才,說了一句徐庶的才幹是我的十倍。
今日過後,兩人被好事者稱作北郭南周,可見在天下人心中,樣貌略遜一籌的郭嘉,猶勝堪稱世間第一美男子的周瑜。
郭嘉放浪形骸的扯了扯青衣,讓胸膛感受春天的味道,閉上雙眼感受了幾息,見邀請自己前來的周瑜遲遲不肯說話,知道他這是在搶占先機,灑然一笑道:“當年在稷下學宮求學的時候,郭某人便對號稱稷下第一美男的公瑾兄神往已久。”
“可惜那個時候郭某人鋒芒太盛,一部察納十九言的王朝覆滅在於世家,站在了整個天下的世家望族對立麵,也不怕公瑾兄笑話,郭某人那時候麵子上硬撐的挺厲害,其實啊,心裏邊早就怕的要死。”
“可咱畢竟是稷下學宮最出彩的翹楚不是,哪能屁滾尿流的哭爹喊娘,這不是給咱稷下學宮丟臉嘛,索性就更高傲一點,整天閉門不出。”
“誰知道無心插柳柳成蔭的賺取了好大的名聲,都在外麵風傳我郭嘉多麼的泰山崩而麵不該死,多麼的氣定神閑。”
“其實啊,我那時候是真的怕死,躲在稷下學宮還好一些,畢竟自從稷下學宮建立以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王侯下馬,刀劍解遲。”
“除了稷下學宮應該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當然了最重要的是,我家先生在稷下學宮,好巧不巧的是,我家的那個叔祖那位世間碩果僅存的儒林老供奉有道先生,突發奇想的跑到稷下學宮講學。”
“雖說郭某人與那位叔祖已經出了五服,但我終究還是姓郭,又是郭家少有的奇才,嗯...哈哈....沒錯,正是奇才,天下人給郭某人封的這個稱號還挺朗朗上口的。”
周瑜俊逸的臉龐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倘若是在江東的壽春酒樓,隻是一個弧度,還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男少女,中年徐娘,花甲婦人。
“我家先生是稷下學宮的大祭酒,我家叔祖又是昏聵無能的皇帝陛下見了都得畢恭畢敬的儒林老供奉,想刺殺我郭嘉的多了去了,但那也隻是想,誰要是做了出頭鳥,還不得被天下士子的唾沫星子淹死。”
周瑜略微壓抑的心緒在郭嘉暢所欲言的帶動下,萌生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痛快,心底又是一緊,郭嘉身上時時刻刻透露的一種無形氣質,估摸著比起妲己妖言惑眾的本事不承多讓了。
難怪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徹底平定了長安的局勢,以他的交心氣質和口才,難有不被他說動的勢力:“奉孝如此的坦誠相見,那我也不賣關子了,邀請你來這裏有什麼事,想必奉孝早已猜到。”
郭嘉突然砸碎了手裏的酒壺,這次用來裝酒的隻是粗瓷,並不是色如山巒之翠,隱露青光的越窯上品瓷器千峰翠色,當然了對於郭青衣來說,值不了幾文五銖錢的粗瓷和價值連城的千峰翠色沒什麼兩樣:“去他娘的王允,去他娘的雒陽王氏,還有那個龜兒子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