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王氏在世閥評上僅次於天下十大望族,地位崇高,大漢頂尖簪纓世家之一,加上京畿雒陽是王家的龍興之地,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自打大漢王朝的首善之地由長安搬到雒陽,雒陽王氏在中樞廟堂的影響力與日俱增,幾可比肩並天下十大望族。
一國分長幼,一家有嫡庶,王允這些出自正房的嫡係子弟沒有官帽子壓身,往往也是州牧郡太守的座上賓,還是落座主位的貴賓。
王祥這些庶出子弟可就沒那麼好命了,扯扯虎皮,威懾縣令縣尉這一層次的小官胥吏還好說,那些出身於小世家眼窩子淺顯的縣令縣尉,觸及不到頂尖世家望族內部的深淺,哪裏敢招惹祖輩不是廟堂公卿就是在野大儒的朱門子弟。
郡太守遇見這些權貴子弟則是截然不同了,他們畢竟算是準封疆大吏,決定一國國力、國運、國本的根本因素在於人口,一州一郡在大漢的地位和排名,其中至關重要的因素就是每年上計時的人口戶籍。
大漢王朝人口百萬以上的大郡多達十四,名列前三的汝南郡、潁川郡、南陽郡更是突破了兩百萬,占據大半個江南的揚州不過是四百三十三萬八千五百三十八口,這三郡的人口赫然達到了江東的半數,這十四個炙手可熱的郡太守在廟堂上賺得了一個小州牧的雅號。
郡太守在王允這些嫡係權貴子弟看來,已然是極為了不得的大人物,王祥這些庶出子弟更是視作一生的誌向。
曾經勉勵過王祥幾句的巴郡太守,雖說是來自蠻夷之地,但巴郡的人口怎麼說也突破了百萬,話語權並不比一州州牧來得人微言輕。
巴郡太守在老榆錢樹周圍的官吏中其貌不揚,甚至是站在最外圈,那是因為在此時此刻能夠有幸站在楊賜身邊的官吏,無一不是廟堂的中樞重臣和地方的封疆大吏。
巴郡太守來自蠻夷之地,出身卻是實打實的中原簪纓大族,年輕時曾與王祥的父親一起負笈遊學,兩人後來雖說是因為一位江湖仙子差點反目成仇,同窗的情誼卻做不得假。
那件事又過去了多年,王祥父親為回京述職的巴郡太守接風洗塵,巴郡太守不好也沒想拒絕,便欣然前往。
王祥父親做的什麼打算,巴郡太守再清楚不過了,不外乎是因為太守有舉孝廉的大權,扼住了天下士大夫文人的命脈,那時的王祥剛好夠了舉孝廉的年齡。
每年從未超過三個名額的孝廉,是何等的金貴,素來有一字百金的說話,孝廉那可是兩百金,兩百萬五銖錢,足夠頂尖望族揮霍好久了,何況是隻是出身於一般世家的巴郡太守。
王祥要是真有瑚璉之才也行,有著舉孝廉的香火情,平步青雲以後還能照拂巴郡太守和他身後的宗族。
眾所周知王祥是個整天就知道躲在書樓死讀書的書呆子,當上一縣縣令都欠奉,更別說瑚璉大才的囊中之物一國九卿了。
同窗之誼也隻能是落了個交淺言淺的下場,巴郡太守抹了抹嘴上的油漬,收下一幅大文豪蔡邕的字帖,勉勵王祥幾句,舉孝廉一事隻字未提。
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年竟敢大不敬的率領一幫泥腿子進入三公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真是瞌睡來了枕頭。
始終不顯眼的巴郡太守正發愁沒有機會‘簡在帝心’,好嘛不愧是好賢侄送了這麼一個難得機會,若是不趁勢而為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巴郡太守曾經多次親自領兵鎮壓南蠻叛亂,三次斬首二級,一次斬首四級,在蜀中乃至荊州江東都是出了名的鐵血太守,怎會畏懼一幫世家望族眼裏與豬狗沒什麼兩樣的小卒子。
拔劍上前,沉聲大喝:“王祥,你難道沒看見巷口那座大漢明帝親筆禦賜的石闕!不成器的東西,戍守雒陽的執金吾都不敢拿著刀劍入內,誰給你的膽子!”
光武帝駕崩後,傳位於漢明帝劉莊,開創了聞名華夏的明章之治,為了表彰輔佐大漢王朝大治的三公九卿,特賜三公巷一座止戈石闕,凡大漢將士不得挎刀背劍入內。
那座曆經數百年風雨字跡依舊遒勁的石闕,王祥路過,麵露譏諷,當初漢明帝為了表彰三公九卿輔佐皇室治理天下的嘔心瀝血,賜下了這座石闕,現如今的朝堂三公連掩飾都不屑掩飾了,直接是明目張膽的竊取國祚,何等的諷刺。
素木劍鞘拍了拍止戈二字,揚長而去。
忍不住再次解下素木八麵漢劍的王祥,不可遏製的竄出在那位要為天地正聲的‘剛正不阿’巴郡太守臉上抽掉幾顆門牙的衝動,瞧他義正辭嚴大義凜然的模樣,真把自己當成皇帝臥榻第一護國忠臣了,你當你是板蕩郎田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