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殿門檻上笑望這一切的劉辯,拍了拍冕冠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站了起來,扶住了董卓的手臂:“四哥請起。”
聽到四哥的稱呼,董卓明顯是愣住了,義父有六位義子是沒錯,可如今義父已經被奸人害死,俗話說人走茶涼,香火情打從義父死的那天起就斷了,誰還會記起大將軍曾經有六名義子,隻會記得自己是西涼二十大軍的主人。
劉辯注視粗獷臉容上滿是欷籲的董卓,心底是鬆了一大的口氣,在接下來的驚變裏能不能活下來,董卓的態度至關重要。
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梟雄董卓給自己留下的印象並不好,但舅父留給自己的書信裏再三交代,一旦雒陽有變,董卓可以依為心腹,丁原可以作為爪牙,公孫瓚可以視作外援,其餘的大漢武將誰也不可相信。
兩位義子,一個是心腹,一個是爪牙,孰輕孰重劉辯自然是掂量的很清楚,繡衣指使耗費極大心血搜羅的董卓秘檔,事無巨細,自己硬是把那卷連董卓一頓吃幾斤肉的秘檔讀了三四遍,這才放心讓程昱擺下了一局陽謀試探,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紅漆柱子後方的陰暗處,一遍又一遍推敲大局的程昱,驀地抬起了腦袋,皺眉看向了右側:“你來了。”
一件極為惹眼的大紅色長袍映入了程昱的眼簾,發髻上不曾佩戴儒冠,也沒有文人雅士喜好的刻字玉簪,而是如女子般戴著一枝蔫了吧唧的黃色花朵。
卻是菊花。
穿紅戴花男子走到程昱身邊,習慣性的拿起一根筷子,叮叮呤呤的輕敲白瓷碗,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那副死了爹娘的老樣子。”
程昱的父母早死了是沒錯,但這種哪能拿來開玩笑,這可是要結下生死大仇的,程昱卻沒有在意,或者說早就習慣了:“滾你個蛋,不想被老子一拳打的鼻青臉腫,趕緊滾蛋。”
李儒在西涼眾多悍將心裏,畏懼程度僅次於老太守,這麼多年西涼悍將們腆著笑臉去找李大名士交談,從來沒有一個笑臉,今天這副其樂融融的光景如果被外麵西涼悍將們瞧見,保不齊又得來一場呼朋喚友的慶祝,好好的大醉一場。
程昱見他還是像個童趣幼童那般拿著筷子敲個不停,生怕白瓷碗敲壞了,一把奪了過來,滿臉的無奈:“我真是怕了你了,快點說什麼事,說完趕緊滾蛋。”
李儒手裏的那根筷子被奪走,怨氣不小,差點沒學著嶽父的樣子破口大罵,扔出一件東西甩到了程昱臉上:“你家嫂子送你的。”
以兩人的身份地位,送出的東西不是價值連城的山流水玉佩、西域夜光杯,也得是臨池筆、青檀熟宣、澄泥硯這些同樣價格不菲的文士雅物。
誰曾想竟是一雙普普通通的布鞋,用料也隻是普通的葛布,而不是蜀錦吳綾楚絹這些綾羅綢緞。
臉色大喜的程昱,小心翼翼的把普通布鞋放入了懷中,這才給李儒倒上了一杯早已準備好的蜀中貢茶,說是讓李儒抓緊滾蛋,但從程昱準備的茶水裏可以看出,兩人關係匪淺:“要不是看在大嫂的麵子上,甭說是一杯茶了,就是一碗涼水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