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道上的局勢可謂是一波三折草蛇灰線,大權不停的旁落,經過一連串的縱橫捭闔,天下大勢終於還是回落在劉辯手中。
郭嘉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哼著一曲行酒令,離開了大局已定的廟堂。
大殿正中的皇位寶座後方,有一麵龍祥鳳瑞刺繡屏風,取自陸地登龍、有鳳來儀天下就會太平五穀就會豐登的深意。
屏風起源於周朝,當時稱作扆,隻作為周天子的專用器物,經過禮樂崩壞的春秋戰國時期,如今簪纓權貴甚至是有錢的豪商巨賈都會在正堂擺放一麵山水花鳥屏風。
郭嘉起身離開的一瞬間,不由的望了一眼高高坐立的龍祥鳳瑞刺繡屏風,倒不是這麵屏風的做工如何的花團錦簇,而是寓意非凡。
前漢的賈誼曾經站在那裏過,大儒龐德公也曾經在那裏站立,大殿之上,皇帝之後,那塊注定無法載入青史的方寸之地,曆來是裨官野史大書特書的一處奮筆疾書重地。
布衣宰相。
程昱不慌不慢的命人收起了大殿裏的茶水火爐,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塊就連郭嘉都心生向往的方寸之地,這是主公留給自己的承諾,隻要穩住大勢,便能暫時站在那裏。
觀文武百官,觀天下興衰,觀大漢王朝。
李儒竟是不由的眼眶濕潤,還有什麼能比瞧著總角之好程昱一步一步實現自己的誌向,更為心情大好,偷偷抹了把眼角,也是轉身,不過沒有離開而是向禦道走去。
大局已定,收尾至關重要,這個尾若是收的不好,籌謀了這麼多年的大事將會事倍功半。
禦道上,寒風凜冽。
文武百官全部穿著厚實的各種皮裘,身子骨倒是挺暖和,但是那一口口明晃晃的環首刀,卻讓他們的身子骨提不起一點熱度,有的隻是眼皮打顫的心驚膽戰。
“華雄。”董卓大步走到滿臉赤紅的華雄身邊,粗暴的扔給他一口環首刀:“別他娘的像個娘們一樣在那哭哭啼啼了,還能握刀就給老子站起來。”
“還記不記得隴西郡一戰?”
隴西郡一戰,華雄進入西涼軍以來最艱苦的一戰,當時他陪著老太守去羌戎的地盤打獵,恰好碰見了一支多達三四萬人的羌戎大部落遷徙,隨同的一千多飛熊軍將士全部戰死,就剩下他背著老太守逃了出來。
逃到隴西郡邊界,下達死命令隻給各縣縣尉半個月的時間,臨時組建了一支八千人的大軍,殺向了那支強盛大部落,結果不出意外的是羌戎大部落滅族了,八千人大軍同樣是損失慘重十不存一。
這也就罷了,事後董卓幹了一件震驚朝野上下的不合禮法之事,砍下所有羌戎的腦袋,在隴西郡邊關大門口築造了十幾座高如小山的京觀。
華雄從前到後親身經曆了那件事,胸口差點被一名羌戎千夫長開膛破肚了,怎麼會忘記那場險些馬革裹屍的苦戰,抬起虎口崩裂的右手,果斷握住老太守扔過來的環首刀,摸不清頭腦。
董卓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禦道上需要幾座千人京觀。”
千人京觀?還幾座,滿朝文武來來回回殺個兩遍也湊不齊幾座千人京觀,不過這話裏話外的意思華雄倒是懂了。
殺光滿朝文武。
這種事放在往常甭說是真刀真槍的做了,就是想都不敢想,不說得罪多少世家望族,那可是一顆顆帶著高冠的腦袋,誰敢做下這等人神共憤罄竹難書的大逆不道之事。
華雄卻是開懷的笑了起來,罄竹難不難書不知道,老太守還把自己當心腹就成。
靜靜看著這一切的劉辯,心生不喜,若是真的把滿朝文武都殺了,收尾可就收得慘不忍睹了,隻誅首惡即可,其他那些群龍無首的官吏則要放了。
偏偏自己又不能多說,不然的話從一開始就營造的置身事外前功,可就要盡棄,非但自己不能明說,就連麾下的人都不能與斬殺司徒袁隗司空陳蕃幾人這件事有半點瓜葛,否則很容易被別人拿來做文章。
左右為難之際,一襲大紅色長袍從大殿內走了出來,示意臉上閃過猙獰之意的華雄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鄭重道:“嶽父,殺光滿朝文武是痛快,也徹底為大將軍報了大仇,免得有漏網之魚。”
“但是嶽父可曾想過,這樣極易讓皇帝陛下樹敵天下,與整個天下的世家望族站在對立麵,這一幕怕是大將軍在世也不希望看到的。”
“大將軍這輩子最大的誌向,嶽父大人是知道的,希望皇帝陛下中興漢室,把大漢王朝治理的井井有條,歌舞升平,河清海晏。”
“所以說嶽父隻需要殺了袁隗陳蕃這些個首惡足夠慰藉大將軍的在天之靈了,其餘的文武百官還是暫時饒過為好,這樣不僅能夠體現皇帝陛下的寬宏大量,收攏天下臣民的民心民意,還能使得朝堂得以正常運轉,不然沒了這些經驗老道的官吏,朝堂將會徹底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