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季節

像一個個迷幻的精靈,自由地飄飛,忽上忽下,悠閑,自在。一會是密密的一團,是球狀的奇觀;倏忽又成了一對一對,成了年輕情侶們惹眼的風景。

是一個蝴蝶的季節。

成群的蝴蝶確實是一種奇觀。我常常驚歎於我所居住的院子蝴蝶之多——有時竟有千隻吧,我估計。但我是不能數清的,它們自由地變幻著它們的陣勢,不等你走近,又集體大逃竄到鄰家院子裏去了。後來讀到一篇關於“蝴蝶泉”的文章,知道那兒的蝴蝶才真叫多了。在點蒼山北峰,有一蝴蝶泉,蝴蝶泉內,蝴蝶種類繁多,每年的陽春三月到五月,蝴蝶大的大如巴掌,小的小如蜜蜂,成串懸掛於泉邊的合歡樹上,五彩繽紛。徐霞客曾在他的遊記裏樣描述:“還有真蝶萬千,連須鉤足,自樹巔倒懸而下及於泉麵,繽紛絡繹,五色煥然。”詩人郭沫若曾到過蝴蝶泉,也曾寫下“蝴蝶泉頭蝴蝶樹,蝴蝶飛來萬千數,首尾聯接數公尺,自樹垂下疑花序”的詩句,足見蝴蝶聚會之盛況。我雖沒有到過蝴蝶泉,但僅由此,便也可想象蝴蝶泉邊的奇觀了。

記憶中的蝴蝶是一個淒美的故事。

很小的時候,聽癟著嘴的老奶奶講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從來不吵不鬧。聽著聽著,老奶奶有時竟會掉下幾滴淚來。我們什麼也沒聽懂,隻知道有兩個人,是兩個非常要好的好朋友,變成了一對蝴蝶。後來上小學時跑了10多裏土路去看《梁山伯與祝英台》的電影,看來看去,卻睡著了,醒來時就問大人們:

“蝴蝶呢,,說有蝴蝶的呢?”

大人們便笑起來了:“蝴蝶呀,早就飛走了……”

可是兩個人又怎麼會變成兩隻蝴蝶的呢?我去問過癟嘴奶奶,她說她也不知道。我小學快畢業時壯了壯膽子,問我年輕的語文老師,他頓了頓,說:“為什麼變成兩隻蝴蝶呀,你長大了就知道了。”以後的日子,我遇見蝴蝶,尤其是成雙成對的蝴蝶時,就會躲得遠遠的,讓夥伴們也不去捉她們,說:“這是鬼蝴蝶!”讀了中學,我知道人是不可能變成蝴蝶的。蝴蝶隻是一種再平常不過的小生靈,它怎麼可能是人變成的呢?成對的蝴蝶,這是美好愛情的化身,更是人們對幸福生活的憧憬。

蝴蝶,更是一個在詩中棲息的精靈。北宋詩人謝逸,詩句“狂隨柳絮有時見,舞入梨花何處尋”,把蝴蝶的飄逸風姿寫得出神入化;謝逸妄舉不第,卻留下了詠蝶詩300多首,留下了一個“謝蝴蝶”的美名。南朝梁簡文帝《詠蛺蝶》是現存最早的表現愛情的蝴蝶詩:“複此從鳳蝶,雙雙花心飛。寄語相知者,同心終莫違。”詩人借蝴蝶表達對愛情的寄托,希望有情人永結同心。自此,愛情也就成了蝴蝶詩詞中經久不衰的主題。至於李義山所謂“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借“莊生夢蝶”描坎坷人生如虛渺夢境,進而抒發壯誌未成痛苦之情。“蝴蝶夢中家萬裏,子規枝上月三更”是一種美之憧憬,“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是一種春之和諧。

詩歌,是蝴蝶溫馨的外衣;愛情,成了蝴蝶的靈魂。一首詩裏,闖入翩然的蝴蝶,也便多了幾分甜蜜。蝴蝶,也總是追隨著輕柔的風兒,在寫滿唐詩宋詞的花枝棲息。在我生命的詩詞裏,我不隻一次地找尋著屬於我的蝶兒,找到了,常常,我又怎忍驚憂你的清夢呢?我是在感受著化蝶辛酸的美麗——蛹破繭而出的刹那,牽動著心,凝聚著血,鳳凰涅槃般威猛,春筍破土樣鮮麗。

窗外,兩隻蝴蝶上下翻飛著,嬉戲著。恍惚間,我又分明看到的不隻兩隻生靈了,是一對情侶,在我的心頭跳躍著,閃動著,飛入了我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