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人不知道黔驢已經把畫家介紹給了條條,所以就準備做一下努力。咖啡人對這黔驢,是雙手摸刺蝟,不知如何辦理,愛是不現實的,恨也無法恨。至於這畫家有抵觸情緒,是很正常的,因為誰剛來都是如此,未被洗腦之前,都是這個反應。凡是被約過來的人,前期都是不知道來這兒是具體幹什麼的,需要緩慢地,催眠曲般地遊說。咖啡人的口才好,他解釋起來由淺入深深入又淺出,再加之循循善誘,很多人都會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下,激起發財的夢想,迸發出創業的雄心來。不就是五萬零八百塊錢嗎,投這點資也不要命的,然後就可以參加進朝商引資的大軍裏邊,為南方省做貢獻了,為南方GDP獻出一份愛心了。咖啡人陪著畫家和黔驢老板品嚐他的咖啡。他在為畫家認真地介紹項目,來曆,過程,發展,前景,現實的大好局麵,有多少人出了單子,這兒的發展對每個人的機會都是均等的,沒有歧視,女士人人親如姐妹,男人都哥兄弟親如一家。大家都會相互協作,和諧並進。當然,在談到這個項目是哪位領導人引進的,花多少錢引進的,版本不同,說法也不易,總是目地是一樣的,傳遞的信息是——幹這個,上邊人支持,放心大膽地幹吧,你就等著在家裏邊數錢吧,數得你手抽筋……
啊,太他媽地誘惑了,畫家心說,這要能是真的該多麼好,比畫畫可好多了,摸了一身的水墨,賣一張畫卻費九牛二虎之力。
畫家說:“我知道,這些我都了解了。”
“你已經了解了,好的,那我就不再細說了。”咖啡人說。“其實,很多人剛來時,都是在一知半解時,就開始反感,還是沒有真正地了解其中的奧秘。”
“我住在條條家,條條都和我說了。”宇宙畫家知道他們的規矩。他對黔驢把他一女許給兩婆家,很不滿。他狠狠地看了黔驢一眼,黔驢無事一樣地喝咖啡。咖啡人覺得很不好意思,這事做得確實不地道,他覺得尷尬,在畫家麵前首先就輸掉了人格。咖啡人畢竟曾經糧食大亨過(不管真假),也是走南闖北的,他的話鋒一轉,就改變了局麵。
“宇宙老師,我對畫界不太了解,想向你求教一二。”
“我也是半瓶醋水平的。”畫家謙虛道。“不過也知其一二,願與您探討。我對油畫外行,主要是國畫的。”
咖啡人的畫麵知識也還算廣,略知一些大概,浮麵上的,並不係統,皮毛也能應付一般的情況,對付外行是綽綽有餘的,但要是和內行一談就露餡了。咖啡人談到了古今中外的畫家畫作,達芬奇梵高高更等等,然後是清明上河圖蘭亭序如此如此。宇宙一一發表個人的見解。黔驢自稱自己是懂畫的也參加進來,大說她的家族曾經收藏過某某大家的畫作。咖啡人說那好啊,現在可是值銀子的啊,一定好好收藏。黔驢馬上就說:“都在文化大革命時候被炒家了,被燒掉了。”
咖啡人又談到徐悲鴻張大千李可染吳冠中黃永玉範增等大家,畫家說他最佩服的是黃永玉,黃大師的畫作,市麵上的假畫很少,他的畫不亂,他的做人也骨氣錚錚的。我就佩服他,從心底裏佩服,從骨子裏敬仰他。
咖啡人說:“黃永玉老先生文筆也好,他還會寫小說。”
畫家宇宙說:“我隻知道他的文筆神采飛揚,不知道他還會寫小說。”
咖啡人說:“我平時也讀讀小說,翻翻雜誌。我訂了幾本雜誌,收獲和十月。看小說是當年的習慣了,小時候在被窩裏用手電筒照著看。黃永玉在收獲上連載他的長篇小說。”
“哈哈,這下子可是找到知音了。”宇宙說。“我就喜歡讀小說,小時候把國外的名著隻要能搜集到的,全讀過了。黃永玉能寫小說也不奇怪,他是沈從文的表侄嘛。”
人說三句話不離本行,宇宙就在本行上開了尊口;咖啡人卻在本行上閉了尊口,隨畫家談畫。畫算談得投機,二人就越說越深入了小說。
保姆已經把飯菜弄好。她走過來問咖啡人:“叔叔,飯已經做好,什麼時候開飯?”
“現在就開。”咖啡人說。“多準備幾瓶酒,尚老板可是海量的。能喝翻天的啊。”
咖啡人把一瓶五糧液拿了出來,說:“尚老板是嘴刁的,一般的酒不稀得喝,我隻能給好酒了。”當然這瓶五糧液酒,未必是真的,咖啡人知道,即便是假的也無所謂,反正不是自己造的,自己也是受害者,被上當了。
畫家嗤嗤鼻子,沒說什麼。他去過黔驢的家,在她家裏喝的就是比一般的散白酒也好不哪去的瓶酒。到這邊來吹牛裝茄子,什麼人啊!騙了自己最心愛的畫不說,現在又把自偏過來想做她的下家,做夢去吧你!但是畫家盡管被黔驢這麼折騰幾回,有時氣得要死,但畫家還不是特別得恨黔驢,個中原因,外人也說不清楚。有一點是清楚的,畫家不可能愛她喜歡她,除非畫家是個傻X!是否與她有染,這是一筆糊塗賬,誰也說不清楚的。隻有他們二人內中你知我知,心知肚明了事。畫家能夠屈尊與黔驢,甚至是在恨中遷就她,那他們就不可能清白如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