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陳子敬上午依然出門了,家裏的傭人全都放了假,如今隻剩下張嬸夫婦留守,滿屋子寂寞冷清。
莫瀟雲原本想讓豔豔也過來這裏守歲的,可人家說寧願回家被父母逼著相親,也不願來這裏做電燈泡。
在房間躺了半天,中午吃過飯實在是無聊透頂,她叫來張嬸扶著她,一步一步慢慢挪下樓,想跟張嬸一起準備年夜飯。
想著先生那麼寵愛她,張嬸哪裏敢讓她幫忙,誠惶誠恐地阻撓。
莫瀟雲無奈地笑著,“張嬸,我躺了這麼多天,骨頭都要生鏽了。況且,自己動手做的年夜飯,吃起來才更有滋味啊!”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旁邊的蔬菜采摘,張嬸見她麻利的動作顯然是個經常做家務的人,笑了笑便不再阻攔,隻是說:“先生吃到你做的年夜飯,一定很開心。”
“是嗎……”她無意應了一句,卻引得張嬸打開話匣子,“那肯定啊!吃自己喜歡的人做的飯菜,自然開心。”
喜歡……莫瀟雲想解釋什麼,但張了張嘴,又不好說。
“哎呀……我們老兩口伺候先生好幾年了,可從來沒見他對誰這麼上心過。”
莫瀟雲心裏微微熱乎起來,忽然想到或許可以從張嬸這裏打聽到男人的一些信息,便低著頭淺聲回應了一句:“他對我,也就那樣吧……”
這句話立刻引得張嬸不滿,“莫小姐,你這樣說可就不知足了……”她用詞有些嚴重,罷了又賠笑,“我老婆子說話直接,你別介意啊。你們在一起幾年了,難道還不了解他?先生性子冷漠的,若不是把誰喜歡到心坎裏,決計不可能用這麼多心思。從你出事住院開始,他便每天都在醫院裏陪著,又細心囑咐我給你燉湯送過去。那陣子他工作也忙得,可為了照顧你都把工作放一邊了,我有次聽易先生跟他的談話,似乎他放棄了很大一個買賣,就因為要顧著你沒時間過去談。”
女人上了年紀就嘮叨,又喜歡家長裏短的,張嬸說起來就沒完沒了,惹得張伯斥了一句:“你少說點吧,要是讓先生知道你這麼多事,免不了一頓訓斥。”
張嬸一驚,似乎這才覺得自己說多了,忙道:“莫小姐,先生不喜歡傭人多嘴的,有些事我不方便說,總之先生對你好,你也不能辜負了他。人這一輩子啊,能遇上個把自己當做寶的男人,不知道多難得,你好好把握,啊!”
陳子敬為了照顧她舍棄了一樁大買賣?這事她倒真不知道。
原本還想打聽更多的,可不料張嬸卻絕口不提了,她心裏著急,裝作無意似的問起:“張嬸,需要做這麼多菜嗎?今天除夕,他不回去跟家人團圓?”
張嬸細心做著糯米丸子,道:“先生很少回去跟家人團圓,更別說今年有你陪著。”
“很少回去?”她皺眉,“為什麼?都在一座城市,幹嘛不跟長輩一起團年呢?”
“先生家裏情況比較複雜,他跟家人關係似乎並不太好。”張嬸有些神秘地說,語音不自覺地壓低。
“他家裏關係複雜?”莫瀟雲越發好奇起來,之前聽陳朝功說起他們陳家的事,似乎弄得陳子敬很不開心,還一個人抑鬱地躲起來,“張嬸,那你知道他家裏最近幾個月發生什麼事了麼?”
張嬸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扭頭過來正要說什麼,眸光卻忽然停在某個點,臉色倏地慘白,整個人緊張的不知所措。
“你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來問我,不必跟旁人打聽。”身後突然傳來冰冷陰沉的語調,嚇得莫瀟雲心裏咯噔一下。
她猛地回頭,看到幾步開外立著一團高大的黑影,俊臉冷沉,周身不悅。
他仍是西裝革履的打扮,像是剛下班的樣子,一隻胳膊上搭著深色駝毛大衣,另一手提著商務電腦。
男人身形頎長,而她又坐在矮凳上,她仰頭看他,隻覺得他那麼高,那麼冷,那麼地懾人。
耳邊回蕩著他冷漠疏離的語調,女人臉色有瞬間的蒼白,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正如坐針氈似的,身後又傳來響動,她視線後移,這才發現陳朝功、衛東和易青幾人都來了。
“嗨……小雲兒,我們來蹭年夜飯了,不介意二人世界多幾個電燈泡吧?”陳朝功嘻嘻哈哈地說,一邊脫大衣一邊取圍巾。
連陳朝功都來了?陳家到底是有多複雜,除夕晚上,這兄弟倆都不回去團年?
不過,此時她無比慶幸有這幫子人的“搗亂”,讓她不必在除夕夜跟陳子敬因為方才的事鬧不開心。
“當然不介意,你們來了才熱鬧呢!”她笑著回應,因為行動不便,也沒有起身去招待。
那幫子人來了這裏,也不覺自己是客,該喝什麼該用什麼,全都自己動手。
陳子敬還是剛回來時的模樣定在那裏,莫瀟雲又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卻依然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