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她最盼望的當然是自由,是離開他。可他卻沒有那麼灑脫。
自從上次她出事後,他便在手機裏植入了跟蹤芯片,不但他時時刻刻掌握著她的行蹤位置,保鏢也全天候跟蹤護衛。
知道她的性格,辦起案子來什麼都不管不顧,玩命似的,這種方式極容易陷自己於危險之中。何況現在仇家來勢洶洶,意圖不明,她身邊若是沒人跟著,什麼時候被抓走了她都不知為何!
可一片良苦用心換來她的什麼回報?
是死是活,用不著他費心?
陳子敬越想越氣,越氣越控製不住去回味那些傷人的話!
突然,他從靠著的紅木辦公桌上“霍”一下站起,指間的香煙送到唇邊狠狠大力吸一口,煙頭那微弱的猩紅瞬間明亮起來,愈發催化了男人的怒火。
重重扔了煙蒂,他大步向前靠近,隔著咫尺的距離死死盯著她,英俊尊貴的五官都憤怒得扭曲。莫瀟雲嚇得渾身緊繃,鳳眼因恐懼本能地瞪圓,她想後退,可還未來得及動作,男人一雙手便像鐵鉗般定住了她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曆曆在目。
“用、不、著、我、費、心?”他極輕緩極認真地反問,黑眸裏閃爍著危險的噬人光芒,“你到底有沒有良心?莫瀟雲,在我為你做了這麼多,為你打破我那麼多原則後,你居然輕描淡寫地說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莫瀟雲愣愣地,整個人石化一般,沒了反應。
他這話什麼意思……
陳子敬怒,他連婚前協議都擬好了,該死的這女人難道還不明白嗎?
見她沉默,不發一語,似乎還傻乎乎地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陳子敬再也克製不住,驀然間失去了理智,定住她肩膀的雙手用了很大的力,像是要把她肩胛骨都捏碎一般,同時衝她低吼:“我他媽愛上你了,你看不出來?”
陳子敬出生在世襲高門的大家族裏,縱然從未有人好好關心過他,但也時常會教育他如何為人處世,從那樣刻板嚴謹的家庭走出來的孩子,修為涵養最是規矩,不顯山不露水,甚至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這叫大家之氣!
他被熏陶的很好,舉手投足間都是世家子弟的淡雅貴氣,一慣的冷靜內斂,穩重深沉。活到三十多歲,讓他憤怒到失去理智的情況實在不多。可如今想想,他克製淡然的人生中,獨有的幾次失控都是對這個女人的。
她實在是有本事,將冷靜的他一再點燃。
如果今天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這女人還要繼續裝懵懂裝無知,說出那些氣死人的話來,難保他不會一個錯手掐死她!
仍在石化中的莫瀟雲像是又被施了一道魔法,這次是連血液和呼吸都凍住了。
她瞧著麵前的男人,俊臉冷沉猶如冰鑄,黑眸似海,裏麵翻滾著滔天巨浪。
她耳邊回蕩著男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空曠的山穀裏一聲呐喊似的,回聲一陣一陣延綿開去,沒有盡頭,沒有停歇。
等這句話等了太久太久,以至於如今乍然聽到,她竟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她該怎麼回應?
就在幾分鍾前,他還說……誰跟你說,娶你就是愛你?
這兩句意思截然相反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該相信這句表白嗎?
當然,如果這算是表白的話。
兩人不知沉默了多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門上傳來猶豫且輕輕的叩門聲,莫瀟雲才動了動,回頭看去。
孫煒棟小心翼翼地探進半個頭來,盯著他家老板,依然小心翼翼地提醒:“總裁,您跟馬行長預約的時間到了……”
他當然知道這會兒非常時期,最好是不要來打擾,可這個預約很重要,事關公司前景,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提醒。
莫瀟雲鬆了一口氣,連忙回頭,眼神卻盯著地麵:“那個……既然你要忙,我先走了。”
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可最後卻弄得底氣全無,仿佛做錯事的人是她。
真是遜斃了!
莫瀟雲心裏憋屈,可一想到陳子敬那句霸氣憤怒的質問,她就隻想趕緊逃離這裏好好冷靜一下。
可腦子裏又想起什麼,她忽而頓住腳步,回頭強迫自己冷了臉,語氣僵硬:“你讓你的保鏢回去吧,我自己會注意安全。”
陳子敬是真的氣到了,站在那裏,長身玉立,微微側著臉斜睨著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跟他在一起幾年,莫瀟雲也明白他一些表情的意思……這人若真的生氣到極點,就會這樣沉默著,露出恐怖的笑容。
她無措地蜷了蜷手指,想抓住什麼似的,有些話就在嘴邊盤旋著,可不知是因為孫煒棟在場的原因還是什麼,終究沒說出來。
最後,也就連一句道別都沒有,她逃也似的出了那間寬敞奢華的辦公室。
走出華商大廈,莫瀟雲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心裏依然無法平靜,那種複雜的感受說不清楚,像是興奮、激動,又像是猶疑、不安,就像頭一回買彩票就中了幾千萬的巨獎一般,高興之餘就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