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教授把胸片放在觀片燈箱前，仔細觀察後，從飲水機的儲物櫃裏拿出一個透明的一次性杯子，吩咐說：“你吐一口痰到這個杯子裏麵。”李飛不明所以，乖乖照做了。郭教授細細打量了他的身形——瘦削而矮小，那窄小的臉蛋紅潤如桃花，問：“你最近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沒有盜汗的情況？”
“盜汗？就是感覺早上起來，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的，而且總感到沒睡足。”李飛答得有些慌張。
“把舌頭伸出來一下。”郭教授又吩咐了一個步奏。
“啊……”李飛學著感冒時被醫生診斷時的動作張大了嘴。
“這樣吧，片子放在我這裏。明天早上先不要吃東西，來醫院驗個血。”郭教授停下手中的筆說，把病例交給了李飛。
“驗血？郭教授，我到底得了什麼病？”李飛好奇地問。
“現在還不能確定，等明天驗血報告出來之後再說吧！”郭教授淡淡地說。
“那可能是什麼病啊？”李飛緊問道。
“嗯……”郭教授推了推近視眼鏡，遲疑了一會兒說，“做好心理準備吧！可能是肺結核。”
“不對啊，我得的不是骨科病嗎？怎麼變肺結核了？”李飛不解地問，隱約猜到了自己可能是同時得了兩種病，但又殘存僥幸的心理，心悸不免加劇。
“以後不要吸煙了，肺結核可能是吸煙引起的。”郭教授說著頓了頓，看到李飛的一粒冷汗從額頭滴落，補問了一句：“你們家有人得過肺結核嗎？”
“肺結核是不是就是癆病？”李飛反問。
“對。”郭教授點點頭等待著。
“聽說我奶奶是得癆病死的。”李飛恍然道。
“那也可能是遺傳了，當然不排除生活中被傳染的可能性。”郭教授解釋道。
“但是這跟我的腳傷有什麼關係？”李飛仍是不解。
“肺結核是由結核杆菌引起的，這種病毒會自發地向肌體的薄弱部分聚集，造成肌體的某部分病變，因為你之前一直沒做過肺部檢查，所以很難說得清楚，你可能是先得腳傷，後得肺結核，也可能是先得肺結核，腳傷之後，結核杆菌慢慢往腳傷部位聚集，形成了病變，導致了如今的骨結核。”郭教授分析得非常詳細。
“骨結核？！”李飛的臉色變得驚愕而無所適從，他是他第一次聽說這種病。
“是這樣的，結核杆菌聚集在肺部就造成肺結核，聚集在骨頭上就叫骨結核，但是骨結核發病率並不高，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年輕小夥子。”郭教授進一步講解道。
“為什麼會這樣？這麼說來，還有腦結核、眼結核之類的嘍？”李飛喃喃地說。
“嗯，結核杆菌也是一樣，欺軟怕硬，聚眾為禍，哪裏脆弱，它們就會攻擊哪裏，進而形成病灶，給病人帶來無法估量的危害。”郭教授打了一個有趣卻很實在的比喻。
“那這個病能治好嗎？”李飛不安地問。
“當然，這個你放心，這種病早就不是難題了。”郭教授轉而說，“不過我現在隻是猜測，等明天化驗結果出來才能下定論。”
李飛灰溜溜地走出醫院，沒精打采地斜靠在一張石椅上，像一隻折斷翅膀的欲出巢的雛鳥，像被風刮倒的即將豐收的稻穀，像墜入了山穀的初航的飛機，又像遭遇了車禍的剛出廠的汽車……千萬個悲涼的成語似乎都難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當他把郭教授的話一一說給了張醫生聽時，張醫生顯得慌了神，快速看完他的病曆，自言自語道：“我說難怪沒怎麼見效，原來是得了肺結核。”說著又轉向李飛善意而熱心地建議說：“這樣啊，小飛，你這個藥也別吃了，剩下點尾款也不用給了，這個病耽誤不得，趕快給你爸媽打個電話，跟你們老師說明情況，看是到這邊治還是回家治，聽聽他們的意見。”李飛且喜且悲，正收拾衣服往背包裏放，蔣彪突然跑到他身邊悄聲說：“飛哥，你這就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