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還有一事,就是銀兩尚不夠數,七湊八湊,夫人丫環們的金銀首飾全都收集了來,最後還差一萬多兩。王丞相又是個好要臉麵的人,不便和郭大仙討價還價。最後萬般無奈之下,王丞相突然想起他家還有一樣寶物。說出口來不好聽,不過東西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此物不是別物,乃是一把尿壺。
王丞相為官多年,交友甚廣,有一位古董商人就是他的門前常客。這一日他和古董商人正在客堂上飲茶,有一童兒躲躲閃閃地雙手抱一陶瓷罐兒從他倆麵前走過。古董商人忽然發現了什麼,大叫道:
“小娃娃過來!”
童兒不敢把尿壺置於客人麵前,雙手背過去揑著罐沿兒,朝古董商人鞠一躬,道:
“爺爺何事吩咐?”
“娃娃,把你手裏的罐兒讓我瞧上一瞧。”商人說。
童兒起初不肯,怕汙穢之物汙了客人的眼睛,囁嚅道:
“不是什麼稀罕物品,爺爺還是不看了吧!”
老爺在旁斥道:“既是客人要看,讓他看看無妨。”
童兒這才把那把尿壺雙手遞給古董商人。商人接過去細細一瞅,立即大驚失色道:
“哎呀,這是一件國寶!”
王書貴在一旁笑道:“屠夫喜的是膘肥,學生怕的是書厚,你們幹這行的把個破尿罐子也當成寶了!”
“哥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尿罐子分幾種,一是看它的作工,二是看它是什麼人曾經用過的物事,三上看它的年代久遠。”
王書貴不以為然的說:“照你這麼說,我家這把尿壺還有些來頭哩?這還是你嫂子出嫁那年,她娘家那邊陪送過來的,到我府上可是也有些年頭了。”
“大有來頭哩!”商人兩手緊緊攥著壺沿兒說。
“什麼來頭?”王書貴看古董商的臉色,知道不是蒙人的。
“不瞞哥哥你說,我要說出這把壺的來頭,恐怕得嚇你個半死。”古董商人誇張的說。
“什麼人用過,兄弟你快說呀,別賣關子了好不好?”王書貴手心裏出汗了。
“武則天!”古董商人說出了三個字。
“什麼什麼?你該不是胡謅吧?一代女皇能用這樣的破尿壺?”王書貴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我家裏也有一把這樣的壺,有人出五萬兩銀子我都沒舍得出手。我想它們倆應該是姊妹壺,不信你看這兒。”古董商把壺底翻了過來,並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甲刮去多年的鏽蝕。
王書貴眼神尚可,隻是稍有點花,他低頭一瞅:天哪,果真被他的朋友言中,壺底依稀可見四個大字:大周禦窯,中間一個圓圈,裏麵有個大大的“zhao”字,上頭一個空,下麵一個明,不是武則天的名諱是誰?
朋友走了之後,王丞相家這把尿壺自然就成了傳世之寶,洗刷擦拭幹淨之後,悄悄放於密室之中,輕易不肯拿出來讓人過目的。如果平常老百姓家有把價值五萬兩銀子的尿壺,自然是發大財了,但出在宰相之家又當別論。王書貴不缺錢花,不可能打這把祖傳尿壺的算盤,如今這陣到了節骨眼上,他才想家中還有件鎮宅之寶。
王書貴令管家親自帶著邵萬強等十個壯漢,去當鋪裏當尿壺。不多時管家派人回來稍話,店掌櫃隻出五千兩,多一個子兒都不收。
王書貴咬咬牙,說:“媽媽的,豬肉當豆腐賣了。五千就五千吧,不是急等著用錢嘛!告訴店掌櫃,不許變賣,三月之後拿錢去贖。”
湊夠了五千還差五千,堂堂相國多少年來才是第一次捉襟見肘、囊空如洗,莫非還真要砸鍋賣鐵不成?王丞相開始罵娘,罵貪心不足、獅子大開口的郭半仙,罵為富不仁、乘人之危的典當鋪掌櫃,罵那個滿肚子壞心眼的胡三,最終才罵到小太監頭上。小太監將死之人,就放他一馬,嘴裏積些陰德不罵也罷。
錢不給足怕郭半仙不經心做事,把小太監搞個半死不活的,二天醒來東山再起,麻煩還不是在他頭上。王丞相和別人借錢張不開口,最後才想起女兒。
王詩媚也有她的難處,宮中財寶無數,可那都是有賬可查的,誰能想拿就拿走,皇家的東西是好拿的?王皇後萬般無奈,最後把娘家陪嫁的一條鑽石鏈子交給父親,才算把這一關搪塞過去。
王書貴一家幾乎是傾家蕩產,郭半仙又使出平生所學之法力,小太監焉有不死之理?
郭道人這次用的這種蠱惑之術在玄學中也叫“勾魂攝魄大法”,不是俗常那些道人和尚、巫婆神漢等常常采用的裝神弄鬼的雕蟲小技。蠱惑術通常又分三類,一為隻取其魂不取其命,叫作“斷魂法”;二為攝其魄使其六神無主,稱作“瘋顛法”;第三種是直接取其性命,就是“勾魂攝魄大法”,郭道人這次就是采用的第三種,也是最狠最絕的一種。他是想一舉而置小太監於死地,使其永不得翻身投胎,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