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勳臣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土也沒敢拍,就說:
“潘大帥光臨,真乃小縣蓬壁生輝呀!據下官考證,您乃是我縣自立縣以來所到的官職最高、名聲最響的高官,為慎重起見,下官這就去著人布置一番,明日一早大街小巷小米撒街、香油鋪路,號令全縣百姓隆重歡迎大帥來我縣巡視督查。”
潘又安揮揮手道:“督查個鳥!我隻是路過,稍事停留就走的,不必大動幹戈騷擾百姓。你偌是有現成的幹淨房間借我用上一兩日才是正事。”
“有有,下官剛剛布置了一間新房,本來是準備迎娶新梅小姐的,”侯縣令說著偷覷了潘又安一眼,又說,“既是大帥要用,就讓於你了。”
潘又安道:“我正是拿它作新房的,新娘子不變,新郎倌可是換人了,大老爺不會計較吧?”
“哪裏話,哪裏話?”侯縣令此時隻想保命,討媳婦的事早就拋之九霄雲外,“大帥借小官的新房辦喜事,不知給了我多大的麵子哩,我也想跟著沾點喜氣呢!”
潘又安道:“奪人所愛,受之有愧。大老爺不會因為我搶了你的老婆而耿耿於懷吧”
“大帥見笑了,下官何等樣人,豈敢和大帥爭搶佳人?早知是大帥光臨,我當親自派人送新娘與您完婚才是。”
潘又安瞅瞅這個可憐兮兮的半老不老的小老頭兒,心想若是新梅姑娘嫁了他,倒真是花骨朵插在牛糞上了。按他的作為,定是個貪官、惡官,潘又安本想殺了他。轉念又想,算了,新官未到任,老官暫留守,日後交胡三兄弟、老華子他們去處理吧!犯到胡三的手裏,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說話間東方發白,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潘又安剛剛休息了一會兒,忽有人報,本縣首富魏致中老員外率當地一大群士紳前來賀喜了。
潘又安降階相迎,魏老員外等就要跪地磕頭,被小潘扶住,笑道:
“嶽丈在上,當受小婿一拜。”
“免了免了,賢婿旅途勞頓,又受了些驚嚇,日後再拜不遲。”魏老兒捋捋胡須、四周瞅瞅說。
潘又安順坡下驢,道:“也罷,權且寄下,請各位佳賓進屋說話。”
翁婿間的禮可免可不免那是家事,百姓見了官家豈有不拜之理?當地士紳、商賈等名人撲通通跪倒一地,口中念道:
“兩當小民給潘大將軍磕頭了。”
潘又安一一扶起,並讓進廳堂入座。
這壁廂幾人喝茶聊天,說話寒喧,那壁廂鑼鼓喧天,齊、林、張、王等已著人花轎抬得新人入府了。
洞房花燭,紅燈高懸。小太監嘻笑道:
“娘子,前日你盲目把繡球投給一個毫不知情的陌生人,假如他是個歹人或是窮光蛋,你就不怕閃了你,誤了青春大事?”
魏新梅芳容變色,笑嗔道:“郎君不知,當初也顧不得那許多了,隻是一門心思想啊,即便就是嫁個瘸子啞巴,或是地痞流氓,也強似那個天殺的侯勳臣!”
“哪有這等事?”潘又安故作驚訝道,“娘子呀,那姓侯的再不濟,人家也是一縣之尊,嫁過去就是官家夫人,總強似那些殘疾人、街混混流氓之類。莫非娘子嫌他老了些、醜了些?”
“當官誰稀罕?醜俊無關緣份,老幼則是天定。官人有所不知哩,這個姓侯的為官不正,作惡多端,魚肉百姓,橫行鄉裏。兩當人無不以手加額,仰天長歎:何時老天開眼,晴空裏響一聲雷,劈死這個侯扒皮才好呢!就是過路客商都飽受他的盤剝,對此人恨之入骨,有人送他一首打油詩,單道這位縣老爺的好處。”
“娘子記得內容嗎,說來讓我聽聽。”潘又安突然來了興致。
“記得的,官人且耐心,奴家背給你聽。那詩上說:兩當縣令本姓侯,心如蛇蠍臉皮厚,雁過拔下毛三根,人去割下四兩肉……”
“四兩,怎麼偏偏是四兩?怎不說半斤或是五兩?再說,人身上的肉豈能割得?就是半兩也割不得呀!”小潘訝異道。
“官人你裝傻呀!”小姐麵紅過耳低頭笑嗔道,“四兩是指的男、男人那、那事兒。再則雖說是割肉,隻不過是個比喻罷了。”
“這小子,應該是活到頭了!”潘又安恨道,“本來想回京之後再取他的病的,如今看來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了!”
“官人可以殺他?官人是多大的官呀?如是這般,官人可是為兩當人除大害了。”魏小姐歡聲言道。
“小生原先倒是官也不小,但是如今卻已是無官一身輕了。不過我朝裏有人,殺個把貪官也是有這個權力的。”潘又安解釋道。
“郎君殺過人嗎?”小姐睜大嫵媚的大眼睛問道。
“殺人無數!”小潘微微一笑。
“天哪!郎君原來是個殺人魔王!”小姐叫道。
“是嗎?”潘又安微微一笑,說,“我殺人可是很講原則的,一般有三種人不殺。”
“哪三種人?”
“女人、老人、凡人。”
“凡人是什麼人?”小姐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