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要頒發通緝令了。
伊人醒來的時候,隻是哼了下,還沒來得及睜眼,便察覺一團黑糊糊的事物閃電般撲到了自己身上,緊接著,便是十一鬼哭狼嚎的聲音:“小姐,小姐,你終於醒過來了,十一好擔心你。”
伊人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好半天才推開十一,乜斜著眼,嘟噥道:“十一,你要減肥了。”
十一立即收了滿臉的關切,麵色一沉,擒拿手一般抓緊伊人的脖子,陰狠毒辣,與方才判若兩人。
賀蘭雪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幅謀殺親主圖。
若是以前,賀蘭雪可能還會低喝一聲,現在已經見怪不怪,隻是站在門口,清了清喉嚨。
十一連忙鬆開手,站在一邊,還伸手將額前的散發攏到耳後,嫻靜如臨湖照水。
伊人則赤紅著臉,喘息了半天,才回過氣來。
“醒了?”等伊人終於喘息平定後,賀蘭雪環抱雙臂,冷淡地問。
伊人點點頭,看了看賀蘭雪,又環顧了一下周圍,這小屋呆了這麼久,一看之下,自然覺得熟悉得很,熟悉得……可以安心繼續睡覺了。
伊人眨了眨眼後,重新躺下,睡回籠覺。
不知為何,累得很。
可是剛一躺下,伊人又像觸電一般彈了起來,左右看看,然後盯著賀蘭雪問:“我怎麼在這裏?”
雖然她自知迷糊,可至少記得自己是躺在哪裏睡覺的吧。
依稀記得,昨晚不是在這裏睡著的。
“裴若塵呢?”這是她的第二句話。
賀蘭雪本打算好心好意地回答她,可是聽到第二句問話,無名火頓起,沒好氣地哼了聲:“王妃自然要在王府裏,而裴若塵,自然是呆在他自己的府邸裏。”
伊人皺了皺眉,雖然想不通其中關節,卻也隻能悶悶地‘恩’了下。
“伊人!”見伊人有繼續睡覺的趨勢,賀蘭雪一步跨進屋來,負手站在她的床前,欲言又止了半日,才訥訥地說:“你被擄走後,本王……咳咳……你既平安,為什麼不回府?”
伊人側頭望著他,想了想,答曰:“我不認得路。”
“難道你不會問路?”賀蘭雪強詞奪理道。
伊人微微一哂,仍然清澈無礙地瞧著他,賀蘭雪在這樣的注視下,不知為何,頓覺羞慚。
是他舍棄她在先,即便是營救她的時候,他也因為不放心,留守在鳳臨宮之外,保護小容。
現在,他卻理直氣壯地指責她。
不過伊人依然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隻是抬手揉了揉眼睛,道:“王爺說完了,我繼續睡了。”
賀蘭雪瞥見她手掌上的傷口,想起那日的事,心猛地一跳,那份虛張聲勢的淩厲,也收斂成輕和的柔軟了。
伊人不再管他,自顧自地鑽進被窩。
“伊人……”賀蘭雪順勢坐到了床邊,仍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伊人等了很久,依舊是一片寧靜,她側頭看了看賀蘭雪,卻見賀蘭雪白玉般的臉上紅暈輕泛,薄唇輕張,好像要做一件很為難的事情,卻怎麼也打不定主意。
她輕歎一聲,然後莫名地開口道:“我從前看鬼故事,覺得裏麵的主角很勇敢。如果我知道房子鬧鬼,一定會躲在櫃子裏不出去……可是躲在櫃子裏的人都會被鬼抓走的。因為無論你躲多久,鬼都會在屋子裏,不會離開。”伊人極少這樣一口氣說一大通話,說完後,不禁長舒了口氣,好像辦了多大一件事般。
“什麼意思?”賀蘭雪愣了愣,有點不明白地望著她。
伊人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無辜地瞧著他,目光純淨得讓人自慚。
賀蘭雪忽而明白了什麼,低頭醞釀了半日,然後猛地抬起頭,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丟下一句話:“無論如何……謝謝你救了她!”繼而很不自然地、哧溜一下竄走。
隻留下一陣寥寥未散的白煙,還有沿途搖曳不定的花草。
他已無蹤。
十一與伊人麵麵相覷了半響,然後以伊人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告終:一句道謝,唧唧呱呱了半天,女人一樣。
伊人這個回籠覺睡得無比香甜,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房內爐火融融,溫暖如春。
她伸了伸懶腰,這才發現身上壓著厚厚的錦被,而十一正在屋中間撥著火炭。溫暖的火光映在她臉上,紅彤彤的,很是祥和。
“小姐,你終於睡醒了,現在可是第二天中午了。”十一見她翻身起床,連忙站起,然後對著門外努努嘴:“裴大人已經等了你一上午。”
伊人一聽是裴若塵,立刻有了精神,正打算從床上跳下來,可是手一按到床板上,禁不住哎喲了一聲,低頭一瞧:手掌上的傷口被重新包紮過,上好的錦布,裹得紮紮實實,還有股沁涼的藥味。
“王爺後來又回來了,他給你換的藥。”十一笑盈盈地解釋,她有種預感:自家小姐的處境,大概就要柳暗花明了吧。
伊人卻完全沒有聽進耳裏,依然心心念念著外麵等著的裴若塵,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足便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