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片白淒淒的月光。
炎寒看著,眼神稍微便柔了一些,遞衣服的動作,也沒有方才那麼僵硬了。
賀蘭悠嘴唇一抿,弱弱地浮出一輪笑來。
隻可惜,她不知道,此時炎寒眼中的柔,卻不是為了她此刻月光般的姿態。
炎寒隻是想起,初見伊人時,她也是那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柔弱的、清明的眼神,筆直地穿過熙熙攘攘的塵世,手一般,捏著他的心。
從此以後,再也沒辦法掙開。
賀蘭悠伸出手去,纖長的手指穿過衣服的絨毛,觸到了他的手指。
炎寒皺了皺眉,想不著痕跡地退開,卻不料賀蘭悠反而緊握住他的手,依然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口中低低地呢喃,“我真的很冷。”
“如果很冷,就把衣服穿上。”炎寒忍了忍,沒有發作,隻是抽出手,退後一步,望著賀蘭悠,冷冷地說
賀蘭悠愣了愣,然後接過衣服,委屈地穿上。
厚厚的裘衣,因為染上了炎寒的體溫,很是溫暖。
而褪掉外套的炎寒,一身金黑色的絲錦勁裝,將他的身量襯托得更加修長挺拔,孔武有力。
炎寒大概比裴若塵高一些,那種屬於漠北的硬朗,也與三月煙雨裏的裴若塵很不相同。
賀蘭悠隻看了一眼,便很快地垂下頭,許久,她才悶聲說道:“你知道若塵為什麼要說那一番話?”
炎寒沒聽明白,卻也沒細問。
賀蘭悠於是抬起頭,望著炎寒,繼續道:“說什麼一生一世對我好的話,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對我說嗎?”
炎寒有點厭煩,本不想回答,可是瞥見賀蘭悠眼角滲出的淚,又有點不忍。
他不會憐香惜玉,可終究是怕女人哭的。
“小裴公子是一個重信義的人,他這樣說,自然是在乎你。”炎寒耐著頭皮說道。
“不是,他不是說給我聽的,他是說給伊人聽的!”賀蘭悠突然歇斯底裏起來,她站起身,站在炎寒麵前,大聲道:“他隻是想告訴伊人,讓伊人不要掛念他,他真是處處為那女人著想!”
炎寒冷冷地看著她,不為所動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賀蘭悠抬起下巴,凝視著炎寒的眼睛,近乎挑釁地說:“你不是喜歡伊人嗎?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相公和伊人之間的淵源?你可知道,伊人當初可當著全京城人的麵,求著我相公,讓他娶她呢。”
炎寒神色無異,仍然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不過,顯然比方才的敷衍,多了一點興致,“是嗎,伊人求了他嗎?”
他實在想不出來,伊人求著一個男人娶她的模樣。
看似親切無害的伊人,其實是一個極遙遠的人,她的清冷是骨子裏的,是沒心沒肺的笑容背後,淡淡的漠離。
所以,賀蘭悠的話非但沒有讓炎寒覺得沮喪,反而振奮莫名。
原來她也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雖然對象不是他,炎寒仍然覺得開心。
賀蘭悠卻不知道炎寒不怒反喜的心理,仍憤憤地問:“而她在你麵前,則是純情可愛,讓你憐她愛她,就像她迷惑三哥一樣……伊人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她又醜又蠢又虛偽,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把她當寶!”
炎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並不反駁,隻是淡淡地冒了一句,“悠公主,我們不熟吧。”
因此,他也不想繼續與她交談了。
賀蘭悠愣了愣,炎寒已經轉過身,伸手繼續叩打著牆麵,想找一條出去的路。
“我們是不熟……”賀蘭悠在炎寒背後緩緩道:“可是我一直聽說著你的名字,皇兄提起你的時候,我一直在旁邊聽著,在見到你之前,我一直在猜想你的容貌,你的氣度,是不是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英偉迫人……”
炎寒微微側過頭,似聽未聽。
“後來,你擄了我。在你自報家門的時候,我就想,原來炎國的君王,就是這樣。”賀蘭悠雖體會到炎寒的冷漠,仍兀自說到。
“陛下,如果我說,我在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你信不信?”沉默了一會,賀蘭悠看著炎寒冷絕的背影,一字一句道。
炎寒的身影頓住。
然後,他轉過身,看著賀蘭悠,眉頭輕皺,臉上並沒有譏嘲的神色,分外認真。
“我信,但我不能接受你。”炎寒很嚴肅地回答道:“在最初擄掠你時,你說來找尋自己的相公,那時候,我尊敬你。現在,你背著自己的相公向另一個男人說這樣的話,我不會鄙夷你,卻不會再尊敬你。”
“可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又如何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我和我相公一起長大,他英俊、能幹、文武雙全、溫文爾雅,我又怎麼能拒絕他,何況,他是裴家的繼承人,舅舅又想極力拉攏裴家……”賀蘭悠有點無力地解釋著,像抓著最後一根稻草。
炎寒的冷漠,讓從小到大,從未嚐過挫敗的她,悲憤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