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一個人,有時候,與喜歡與否是無關的。
炎寒這才鬆了一口氣。
也是在鬆氣時,他方察覺:剛才問那個問題時,自己是多麼提心吊膽。
擔心伊人就這樣毫無心機地告訴他:她已經愛上賀蘭雪了。
而伊人那樣的女子,大概是不容易移情別戀的。
所以,伊人這個答案雖然模糊,卻讓炎寒稍稍心安。
他和賀蘭雪有同樣的機會,可是他能給伊人的,賀蘭雪給不了。
而且……
現在,此時,此刻,伊人在他身邊。
“無論如何,你先跟我回炎國吧。”炎寒故意輕描淡寫道:“賀蘭雪現在是天朝要犯,行蹤會越來越飄忽,你一個女孩子,很難找到他的。先跟我回去,我再派人打聽他的消息,怎樣?”
這一句話說得冠冕堂皇,炎寒卻明白:這是赤裸裸的誘騙啊。
可憐伊人這隻小白兔,沉吟了片刻,發覺也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所以,她點了點頭,仰麵笑眯眯道:“總是麻煩你。”
“不客氣,我樂意被你麻煩。”炎寒這才徹底地放心,重新攬過伊人,往外麵走去。
經過大廳的時候,上麵除了些微的腳印,空無一人,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般。
地底的雕塑依舊。
與伊人走至門口時,炎寒回望了一眼:甬道深深,裏麵埋葬的秘密,他們連皮毛都未曾發掘。
他們隻是被表麵的浮華迷惑了半日,於是幾番生死,可墓地深處,仍然是息夫人冷冷旁觀的笑聲。
父王的密信裏,對這個墓地有一個評語,那就是:深不可測。
他沒有測量到它的深度,也沒能拿到裏麵眾人覬覦已久的至尊圖,不過因此而遇到了伊人,足矣。
炎寒回過頭,衝身邊的伊人笑笑,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身後的墓地,依然是一個永恒的誘惑,隻是,經此一事,它大概又有幾年的平靜了。
在捕魚兒海深處,靜靜等候著她最終等候的人。
他們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了炎寒之前的兩個侍衛,原來在進去前,炎寒便已經吩咐兩人守在外麵的隱蔽處,以便隨時離開。
“跟我回去,如果有了賀蘭雪的消息之後,你仍然執意要去找他。我放你走。”麵對伊人,炎寒如是說。
伊人歪著頭看著他,然後微微一笑,點頭。“嗯。”
她相信他。
一路上,炎寒為她安排了最好的馬車,備下了最可口的佳肴,對伊人也始終彬彬有禮。
他們有時候會聊天,伊人於是一五一十地說了許多話。關於伊家,關於十一,關於賀蘭雪,關於裴若塵。
她覺得,自己前半生的故事很少,幾乎都沒有情節。
可是炎寒卻聽得很認真。
三天後,伊人見到了炎國。
炎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度呢?
這個問題,伊人的回答很簡單:是一個風大得嚇人、空氣永遠幹爽的地方。
相比著天朝的和風細雨、溫文爾雅,炎國是蒼涼的,廣闊的,一望無際的,心曠神怡的。
炎寒的宮殿,坐落在炎國版圖的正中間,也是炎國的國都……格木。
越過黑紅色的宮牆,便能看到層層疊疊的屋簷,最中間的屋簷上,有一滴昨夜遺留的露水,凝固,凝固,膨脹,終於……終於落下。
一雙繡花鞋踩到了濺落的水滴,是那個穿著翠色衣衫的宮女捧著一壺清水,躡手躡腳地走進屋裏來,到了外廳,也有一個宮女矗立在帷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