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也不會這麼急著入宮來探望她。
“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一點驚。”伊琳搖搖頭,又自語般說道:“這一次,皇後娘娘做得太過分了,我看,她一定是怕蘭姐姐生個皇子來,母憑子貴,威脅她的地位。”
裴若塵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他怎麼會認為麵前的女子與伊人相像呢?
她們是那麼那麼不同。
伊人從來不說人是非,更何況,是搬弄是非。
伊琳還不自覺,依舊一臉正氣地主持公道道:“蘭姐姐就是太柔弱了,別人都這樣欺負在她頭頂上了,巫蠱娃娃誒,是巫蠱娃娃誒,這樣惡毒的東西,皇後可真下得了手。還有公主,公主難道分不出誰親誰疏嗎?蘭姐姐可是大人的妹妹,是公主的小姑子,她還幫著皇後欺負蘭姐姐,裴大人,公主是不是也中了皇後的蠱了?”
“娘娘們都是公主的嫂子,而對若塵來說,各位都是若塵的主子,沒有親疏之分。”裴若塵謹慎地回答道。
伊琳撅撅嘴,有點鬱悶地看著這個木頭。
“裴大人,難道你一點都不心疼自己的妹妹嗎?”等了一會,伊琳又不甘心地問道:“大人難道沒想過,倘若蘭姐姐生了皇子,而蘭姐姐又做不成皇後的話,那小皇子的處境豈非很為難?”
“陛下不會讓自己的骨肉受委屈的。”裴若塵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
伊琳見套不出什麼,不禁意態索然,又訕訕地站了一會,然後甩袖朝門外走去。
哪知走到門口的時候,伊琳突然轉過頭,冷不丁地問道:“聽說裴大人在綏遠見過我妹妹伊人,最近家父有問起妹妹的情況,不知她現在好不好?”
裴若塵頓了頓,然後靜靜地回答道:“她很好。”
“哦,還執迷不悟地跟著賀蘭雪那個叛徒嗎?”伊琳很不理解地自語道:“在那冰天雪地裏受苦,也能算好?伊人一向被人說成傻子,果真是傻子。”
“伊人不是傻子。”裴若塵本欲沉默,可不知怎麼,竟然失控地駁了一句。
他不喜歡有人說伊人是傻子。
更不喜歡,是由這樣一個及不上伊人千分之一的女人說出來!
伊琳挑挑眉,詫異地看著裴若塵。
從方才開始,一向冷靜自持的裴若塵,何以突然之間,如此激動?
裴若塵也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他沉默了一會,然後平靜地解釋道:“伊人是娘娘的妹妹,娘娘美貌動人,聰明解意,若塵以為,伊人也不會是傻子。”
伊琳愣了愣,然後很受用的笑了笑。
如此說來,裴若塵竟是在誇獎她嗎?
這個事實讓伊琳極其高興:裴若塵鮮少誇人,在他眼睛,似乎眾生皆一樣,雖然也有傳聞說他與公主的關係冷淡,在外麵亦有風流豔事,可是宮裏的女人們,每每閑話天朝男人時,都對他推崇備至。
隻因為,無論遇到怎樣的絕色,他都可以做到目不斜視,一派謙謙君子。
如此清冷的一個人,肯這樣不吝言辭地誇獎自己,伊琳很受寵若驚。
驚得小鹿亂撞。
“本宮那裏有一些介紹巫蠱的書,也是別人敬獻上來的,大人若是對此感興趣,等會去一趟本宮那,本宮可以為大人逐一分析利害。”伊琳咳嗽了一下,突然矜持起來,板著臉,一本正經道。
裴若塵正待回絕,伊琳卻已經轉身,餘下一串不明意義的笑聲。
裴若塵又等了許久,終於有太監疾步跑來,說蘭妃娘娘和皇帝陛下請他進去。
裴若塵整整衣服,緩步走過長長的甬道,直至內室。
裴若蘭正倚著床頭,一臉嬌憨地對賀蘭淳淺言淺笑,賀蘭淳則坐在床頭,一手撫著裴若蘭的腹部,一麵低聲應著。
“哥哥。”見到裴若塵,裴若蘭頓時笑成一朵花,“哥哥久候了。”
“娘娘言重。”裴若塵恭敬地行了一禮:“見娘娘沒事,臣也放心了。”
“公主呢?她沒來?”裴若蘭朝他身後張望了一下,臉色一沉,問道。
“臣替公主向娘娘請罪,公主年輕,做事沒有分寸,娘娘不必介懷。”裴若塵輕聲說道。
裴若蘭冷冷地‘哼’了聲,隻是哥哥已經出麵了,賀蘭悠身份又極尊貴,她實在不便過於追究。
可是那一巴掌,卻無論如何都忍不下去。
“公主這般跋扈,哥哥平日裏受苦了。”等了一會,裴若蘭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裴若塵默默不語,沒有接話。
賀蘭淳則站了起來,方才的柔情蜜意轉瞬間變成冷漠,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先好好休息吧,”然後招呼裴若塵道:“若塵,你隨朕出來一下。”
裴若塵應了聲‘是’,然後深深地望著了裴若蘭一眼,這才走了出去。
他是看著自己妹妹長大的,直到她入宮為妃,在裴若塵的印象中,妹妹一向乖巧聽話,美麗活潑。
然而今天的事情,讓裴若塵驀然警醒:她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小孩了,多年的宮廷生活,已經讓她變得諱莫難測,心機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