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劍吃驚,回頭一看:那通往深宮的甬道上,裴若塵正領著一群天朝官員,朝這邊款步走來。
聽到叫聲,裴若塵頓住腳步,淡淡地朝這邊望過來。
緊跟在裴若塵身後拍著馬屁的官員們也停下了腳步,他們順著裴大人的目光往過去,隻見到一個臉圓圓的、長相頗覺清秀的女孩還有一個身材高量,神色英武的男子。
女孩正殷殷地看向這邊,望著裴大人,又叫了一聲裴大人的名字。
“裴若塵!”
在天朝,敢這樣直呼裴大人名諱,實在不多見。
也不知這女孩是什麼來頭?
易劍本欲帶著伊人離開,可是見到裴若塵,他也猶豫了:也許,能探得什麼情況吧。
這一猶豫,伊人已經跑了進去。
伊人對裴若塵的直呼其名,讓皇宮守衛們也略略猶豫了一會。
可見裴若塵對天朝影響至深,他的權勢,幾乎能媲美賀蘭淳了。
伊人一直跑到裴若塵的麵前,氣喘籲籲,麵色潮紅。
她望著他,一麵喘氣,一麵斷斷續續地問:“裴若塵,阿雪……阿雪……阿雪在裏麵嗎?”
裴若塵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清冷而自持。
他靜靜地看著伊人,輕聲道:“回去吧,伊人。”
“回去吧,伊人。”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第一次也是她攔著他,隻是,那一次,是為他。
這一次,卻為了另一個男子。
“他在裏麵,對不對?”伊人終於平緩了喘息,仰起臉,殷殷地望著他。
裴若塵靜靜地看著她,忽而憶起,那一日伊人的眼睛裏,映射著整片天空的藍,而如今,他望過去,依舊是那片藍,千秋萬載,始終未變。
他沒有說話,隻是清清冷冷地站在那裏,穿著大紅補服、束著金冠的模樣,顯得那麼高高在上。
旁邊有一個有眼力見的官員向前一步,惡狠狠地對伊人道:“裴大人已經叫你回去了,你是哪裏的人,怎麼那麼多話!什麼阿雪……阿雪……”那官員怔了怔,探尋地看向裴若塵,見裴若塵的眼底泛起一陣冰寒,他連忙回過頭,伸手推了伊人一下,含糊道:“你這瘋婆子,趕緊走!”
伊人本來就有點跑得喘不過氣,這一推的力道也不清,她朝後踉蹌了一步,然後重重地跌了下去。
易劍在外麵看得心急如焚,隻是自己被守衛攔著,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一點忙也幫不上。
裴若塵的腳步下意識地向前趨了一步,又很快停住了。
他從上而下,冷淡地看著她,毫無表情地吩咐左右:“把她拉出去,丟進東直門外麵的水溝裏。”
兩旁的侍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揪住了伊人的手臂。
伊人沒有再說什麼話,隻是抬起頭,盈盈地看著裴若塵。
目光中,沒有責難與埋怨,隻是悵然,滿滿的都是失望。
那種失望,比責怪,更讓裴若塵覺得心痛。
伊人此刻的樣子極其狼狽,方才跌倒的幅度顯然不輕,衣服上沾滿了灰塵,那揪住她的侍衛人高馬大,她又長得玲瓏小巧,她幾乎是被他們抬起來的,腳拖在地上,如一隻蹣跚行走的大鵬鳥般。
裴若塵又想起,當時他初見她,她也是這樣跌倒在地。
那是賀蘭雪大婚的時候,她穿著紅色的禮服,啪啦一聲,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摔得五體投地,他上前扶她起來,本以為會看到一張沮喪至極的臉,哪知,她抬起頭,卻是一個無比歡欣的笑容,如此明亮,沒有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