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喜歡夫人?”伊人笑眯眯地重複道。
流逐風臉色一窘,隨即坦然道:“因為她又凶又霸道又孤單又驕傲,所以我不能不喜歡她。”
伊人莞爾,沉默了一會,方低聲感歎道,“她應該是孤單的。”
流逐風聽進耳裏,他低頭看著伊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笑道:“小情人,你小腦袋瓜子在想什麼呢。”
伊人仰麵,淡淡道:“我隻是在想,人到底要怎樣,才能不孤單。”
在流園,在沒有賀蘭雪的日子裏,她重回孤單。
喧嘩在前,在後,在左,在右,最終都會成為背景,主題中,隻剩下她獨自一人。
在賀蘭無雙背棄獨孤息的時候,她在這異世裏,大概也找不到叱吒風雲的理由。
流逐風沒料到她會問出這樣嚴肅的問題,饒有興致地想了許久,然後正色回答,“跟我在一起就不孤單了,我很會玩的,從小到大一個人在山洞裏呆著,師傅也不陪我玩,我就自個兒和自個兒玩,我會自己跟自己下圍棋,我會自己給自己出絕句,下一句我至今都沒想出來呢,你要不要聽?如果是兩個人玩,項目還可以更多。譬如打牌啊,去外麵招搖撞騙啊……”
伊人懶得理流逐風的碎碎念,步子緊邁了幾下,走到了流逐風的前麵。
流逐風笑嘻嘻地跟了上來,然而剛才那個問題,卻並沒有過之無痕。
孤單。當初讓流逐風怦然心動的,便是站在山洞的餘暉裏,那個孤單而蕭瑟的側影,仿佛不屬於這世間。
待他們走至山洞外,流逐風正想唆使伊人走過去把獨孤息叫出來,透過扶疏的樹木,卻突然發現山洞前還有兩個人影。
流逐風留了個心眼,壓低伊人的頭,躲在樹幹後,警惕地朝那邊望過去。
“是鳳七……”待看清楚後,伊人忍不住喃喃自語了一句,流逐風白了她一眼,嘴角邪氣地上挑:“我知道是鳳七和陸川,難得他們單獨在一起,聽聽他們在說什麼。搞不好還能聽到陸川那個冰人表白心跡呢。”
若是那兩個冤家能夠冰釋前嫌,流逐風也消停許多了。
伊人一哂。
敢情流逐風也很八卦。
流逐風才不管伊人怎麼想自己,目露精光,神采奕奕地——窺探著某某人的隱私。
而這兩某某人,著實害他不淺。
流逐風還記得自己從山洞出關後,第一次走出流園,結果,第三天就碰到了鳳七這個煞星,她當時拉著他要假成親,隻說是為了刺激另外一個人。流逐風少年心智,萬事都覺得好玩,哪知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惹上了陸川。
於是乎,被陸川追殺了七年之久。
“你說喜歡便喜歡了,玩那麼多把戲幹什麼,害人害己。”每每想起,流逐風就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炮灰。
伊人嘿嘿地笑。
而山洞前麵,那糾纏七年的怨侶終於能夠麵對麵地將話說清楚了。
鳳七在闖進迷障時,直接被陸川擄了來。陸川自然不會坐視她陷入危險不管。
“你是關心我的,是不是?”鳳七抓著陸川的衣擺,唯恐一鬆開,他又會神出鬼沒地消失在茫茫人世間。
愛上一個太過強大的人,絕對是種磨難,因為你太沒把握。他淩駕在你的世界之上。
正如從前愛上息夫人的那些男子。奢望且無望著。
“下次不要做這樣無聊的事。”陸川冷冷地看著鳳七,神色沒有一點鬆動的痕跡,仍然是一座冰雕的塑像,英俊無雙的容顏上已染上了皺紋,而這皺紋,也似冰霜所雕,不僅沒顯出老態,反而有種攝人的滄桑。
讓鳳七迷戀不已的滄桑。
“陸川,這麼多年,為什麼你一直都不肯承認呢?若你不喜歡我,又何必逼著流逐風娶我?若你不喜歡我,又何必連九弟的事情也那麼上心,若非你不喜歡我,又何必救我,何必躲我?”鳳七到底是豪爽之人,如果之前的少女情懷讓她耽誤了七年,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麼時間可以用來耽誤了。
她要聽到他口中的那句話。
陸川還是無所言動,反而是在旁邊偷看的流逐風急得要死,口中念咒語一般碎碎念著:“說吧”“說吧”“說吧”“說吧”。
“難道你怕我會拖累你,你以為,一旦用情了就會威脅你的劍神地位嗎?”見陸川久久不語,鳳七繼續問。
“因為你對鳳九很好。”陸川終於回答,冷絕的容顏,在說起‘鳳九’這個名字時,如冰山初融,有了暖意,“你是一個很好的姐姐,在鳳莊,也是唯一給了鳳九溫暖的女子。所以,我會對你好。”
“什麼?”鳳七有點不明白,怔怔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