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真相。
在綏遠戰役結束的一個月後,天朝開始大張旗鼓地重審柳如儀與息夫人造反的舊案。
案件撲朔迷離,即便是大內,也根本沒有留下卷宗。
沒有案底,也沒有線索。
案子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
柳色與尤主管,還有一直跟著他的武爺,一起住進了柳家的別院,他找到了當年柳如儀囚禁息夫人的地牢,在那裏坐了三天三夜,然後帶著武爺,不告而別。
伊人對賀蘭雪說,“我告訴他,息夫人在流園,他去找自己的母親去了。真正的真相,外人怎麼勘察,都是看不透的,唯有當事人知道。”
賀蘭雪點了點頭,摟著伊人,輕歎道:“是啊,各人有各人的緣。”
譬如冷豔,兜兜轉轉了一圈,最後依舊形單影隻,隻是比以前更強勢也更冷漠了。
譬如夏玉,他曾經有過一次機會,可是卻因為自己的愚蠢,而永遠失去了。
譬如炎寒,在那次被阿奴強行帶走了,他便一直沒有了消息,好像炎國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君王存在。他更加深居簡出。
譬如容秀,賀蘭雪收到了賀蘭淳寄來的信,上麵寫著:一切靜好。
譬如賀蘭悠,聽說還在各處遊曆,有一次她說遇到鳳七了,可是當賀蘭欽趕過去的時候,鳳七已經不見了。
譬如鳳九,自陸川將他帶走後,也是許久許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譬如裴若塵,據流逐風傳來的消息說,他似乎喜歡上了流園,不打算出來了。
再譬如伊人——
“啊,今天要當皇後?不是吧,能不能再睡一會?還要穿這麼重的禮服,還要背這麼長的發言稿?……阿雪,能不能不當皇後啊,誰愛當誰當去——幹嗎這種表情……那我繼續睡了……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伊人很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巴巴地想當皇後。
她反正是不喜歡的,那沉沉的禮服壓在身上,滿頭的珠翠叮咚,讓人根本喘不過氣來。
冊封那天,伊人夢遊一般看著禮官的嘴在那裏一張一合,然後被兩個小宮女攙扶著,半推半抬地擁到了高高的天台前,賀蘭雪一身黃袍,打扮得精神抖擻,站在高處,如臨世的神子。
伊人站在下麵,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走,仰頭望過去,隻覺漫天的陽光,都攏在賀蘭雪的身後,是那樣的光輝奪目,仿佛聚集了全世界所有的光明和璀璨,他向她伸出手,微微一笑,笑容從眼角裏逸了出來,桃李繽紛落。
伊人頓時有了力氣,頂著足足二十斤重的行頭,走到了賀蘭雪的麵前,將自己的小手,放在他寬厚的手心裏。
從今以後,她是他的皇後。
天朝大安,帝後大吉,舉國同慶。
燃了一宿的焰火,在清晨時,變成熙攘大街上的殘屑,又很快融進了天朝日漸繁榮的柴米油鹽中去了。
而一度空虛的皇宮裏,也漸漸充盈熱鬧起來。
伊人本想重新恢複王爺府裏的逍遙日子,找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小角落,老老實實地曬太陽睡懶覺。
隻是,她很快就發現了——這,絕對是一個奢望!
現在的伊人,再也不是被眾人遺忘的小角色了,她是整個皇宮的中心,是天朝的國母,是萬千女子的楷模。
每天一大早,伊人還在夢裏睡得死去活來呢,那些前來請安的貴婦小姐們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伊人不得不強迫自己起床,坐在寬大舒適的椅子上,睡眼惺忪地聽著她們一個個走進來問安,然後,便是女人們齊聚一堂,嘰嘰喳喳地講著一些生活瑣事,什麼李家的小姐嫁給了張家的公子,皇後娘娘覺得這樁婚事是否妥帖?什麼柳家的姑娘想進宮來在皇後身邊學習禮儀,皇後娘娘覺得可行還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