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侯在外麵,她很少見到如此聽話的初來者,立刻眉開眼笑起來,“立春啊,等會兒去陪一陪貴客,你什麼都不用做,坐在那裏就行了。隻要你乖乖的,媽媽少不了你的好處。”
伊人抬起頭看著老鴇,清秀的臉上沒有多大悲喜,平靜若雲淡。
然後,她微微一笑,“好的。”
老鴇更是大喜過望:本來以為會調教一番,沒想到是自願型。
而且,細看之下,這個女孩也蠻漂亮的,一點也不像做過母親的人,五官幹淨清朗,並不是美,而是……那種仿佛從深山幽穀裏孕育的靜,挺與世無爭的韻律。
“也算是一個新麵孔,說不定能成搖錢樹。”老鴇喜滋滋地想了一番,然後很親熱地拉起伊人的手,朝外麵的雅間走去。
伊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她的目光,在長長的走廊上細細地掃過。
老鴇推開走廊盡頭的大門,走向雅間。
朱紅色的門,次第打開。
伊人低著頭,隨著老鴇走了進去。
她仍然看著腳尖。
鞋子上沒有河邊的泥土,那確確實實,隻是一場夢。
“大爺,這位便是新來的姑娘了,有點害羞,大爺們還要溫柔點才好。”老鴇說著,朝裏麵的人彎彎腰,福了福。
伊人並沒有行禮,隻是筆直地站在門口,望著裏麵的人。
麵容粗獷的一個人,穿著俗氣而富貴的衫子。
小地方的大人物,也不過是暴發戶而已。
“哎,新來的,過來。”其中一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伊人很乖巧地走了過去。
她坐了下來。
他就勢攬住她的肩膀,讓她倚著他的腿,照樣喝酒不止。
伊人沒有表現出過多反感,隻是坐著,木頭人一般,神情懨懨。
偶有酒漬從那人的手中灑落,潛入了她的脖子,她也不過下意識地縮了縮,臉上依舊沒有厭惡。
很溫順,很乖巧。
那個人很快都喜歡上她了,雖然不夠主動,可是這樣安靜如鄰家碧玉的女子,在這裏極少見。
不安分的手順著伊人的身體往下遊去。
她沒有躲避,隻是轉過頭,看著那個人的臉。
然後微微一笑。
笑得很親切。
那人愣了愣。
“我說,我們先喝點酒吧。”伊人眨眨眼,很認真很誠懇地說。
“啊,你也會喝酒?”那人越發來了興致,趕緊為伊人滿上一杯酒。
“喝酒難道不行令的麼?”伊人端過來,又眨巴著眼睛,極認真極單純地問。
“你會什麼行酒令?”那人更是興致勃勃了。
“玩最簡單的,一隻青蛙四條腿,兩隻青蛙八條腿,三隻青蛙十二條腿……你會數數吧?”
“當然會!”
“好吧,開始吧。”伊人正兒八經地挪到那人對麵,大刀金馬地坐下,把本來就輕薄的衣衫捋得高高的,一副大玩一場的架勢。
那人看直了眼睛,沒理由不應戰,叫老鴇端上來十壇八壇美酒,這就開始了。
“一隻青蛙……”
“兩隻青蛙……”
“五十三隻青蛙……”
“一百二十七隻青蛙……要不,換大碗吧?”
“你好,還行不行,要不,今天別喝了?……一百五十六乘以四,不等於四百三十二誒……”
那人醉眼惺忪地看著伊人,嚷嚷道:“那你說,等於幾?”
“等於六百二十四。”伊人輕聲地、客氣地、毫無絲毫譏諷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