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天一夜,賀蘭無雙負手仰望星空,反複地沉思一個問題。
——獨孤息的影響力已經太大了。若是她離開他,或者轉而愛上了炎子昊,對天朝而言,便是一場浩劫。
她對他的感情,除了那一夜的吻外,從來沒有明晰過。
那個曾吸引了他全部視線的女子,現在,已經不再唯他是從了。
他察覺到她的陰影。
“大哥,嫂子隻是不想丟了那個城。”賀蘭無暇看出了大哥的情緒,在一旁奉勸道。
“她並不是你的嫂子,她是獨一無二的孤獨息。天朝的息夫人。又豈是我能左右的?”賀蘭無雙淡淡地糾正了一下,神色已經冷淡。
賀蘭無暇愣了愣,隻以為大哥在為息兒的忤逆而生氣,並未太放在心上。
而那一夜,當炎子昊填上最後一個棋子,看著滿滿當當的棋盤,抬頭,笑道:“似乎,我贏了一個子。”
“似乎,我贏了一個子。”
獨孤息看了棋盤許多,終於歎氣道,“確實是我輸了……隻怪當初沒有將這種古棋當一回事。”
“古棋。”炎子昊愣了愣,隨即莞爾而笑,“這棋盤卻也有一段曆史了,獨孤姑娘若是喜歡,送與你便是。”
“不用,願賭服輸。我明日便帶著所有人撤出那座城。不過……我隻答應撤出,並沒有答應不再奪回來。”獨孤息坦然道:“我明日撤出,不出一月,便會糾結十萬大軍再次圍剿此城,此地離炎國的供給甚遠,隻怕很難守住。”
“如此說來,即便我現在贏了,也無濟於事?”炎子昊好笑地看著獨孤息,看著她一本正經的狡黠。
“是。因為我會不惜任何代價、不止不休,直至將它重新奪回。你將一刻也得不到安寧。”獨孤息微昂起頭,美麗的臉滿是自負的光澤。
“我已經得不到安寧了。”炎子昊微笑道:“既然得到了也要重新失去,那麼,我可以改賭注嗎?”
“你想改成什麼?”
“我想請你去炎國做客,一個月。”炎子昊輕笑道:“任何時候都可以。隻要你答應,我立即撤兵。”
“那你豈非虧大了?如果我去炎國,就不怕我趁機攪動炎國內亂?”獨孤息笑,笑語炎炎,看不出是讚同還是不讚同。
“息聽尊便。那我恭候夫人光臨了,希望能盡早見到你。”炎子昊說著,已經站起身,極優雅地行了禮,然後斂身而退。
獨孤息目視著他離開,好笑地自語道:任何時候?那就等我幫無雙入住炎國的時候,你做了階下囚再相見吧。
她也站起身,正打算回去,本來留守在城內的小武氣喘籲籲地跑了來,扶著腰上氣不接下氣道:“夫人,無雙公子親自來了,現在在路上,聽說三日後就會抵達。”
獨孤息大喜過望。
賀蘭無雙果然親自來了。
可並不是三日後,而是第二天傍晚。
他先進了中軍營帳取了兵符,然後輕步地走進獨孤息的寢帳,那時夜正沉,獨孤息正在睡覺。
他走到她的床邊,俯下身,借著外麵的夜色,觀摩著她的容顏。
睡著的獨孤息終於沒有了白日的耀眼與強大,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一樣,安靜而恬然。
他心中柔情頓湧,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撫摸那張月光般美好的容顏。
手指觸到了她的臉頰上,她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展開了,唇邊漾起一絲笑意。
她已經醒了,隻是,沒有睜眼。
他們不知何時睡去的。隻是太累,所以睡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