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桌椅本是放在街邊寫燈籠罩麵上的謎麵的,他倆過去後,路人以為又有新的燈謎出來,紛紛圍了上去。
哪知動筆的卻不是美得如畫兒般的貴公子,而是旁邊那個嬌俏的丫頭。
伊人將毛筆濃濃地蘸了墨,手腕筆直,懸在宣紙上許久。
該怎麼畫阿雪呢?
她忽而記起,自己好像從未全心全意地畫過他,此時此刻,也覺得阿雪的種種風儀姿態,根本不能訴諸筆端。
怎能用線條去勾勒你?
你對我而言,早已超越形體。
“怎樣,畫不出來吧?”賀蘭新見她猶豫許久,幹脆給她台階下:“你沒有見過我父親,又怎麼能畫出來?”
“我當然見過他。”伊人抬眸,很認真道:“我可是你娘。”
我是你娘,這句話伊人經常說。
賀蘭新眼神兒一瞟,隻當沒聽見。
小路經常抽瘋,他已經習慣加忽視了。
伊人終於落筆,在眾人的驚歎聲中,筆走龍鳳。宣紙上很快有人輪廓。
迎風而立的白衣公子,背景是桃花繽紛,他頎長優雅地倚著樹幹,衣袂翩躚,手指兒挑一片花瓣放在唇邊,眼波似要蕩漾出來,盈盈的,讓周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有眼尖的人叫了起來,“這畫的可不是旁邊這位公子麼?”
可是,又有哪裏不太像。
賀蘭新已經是個美男子了,可是他的美,比起畫中人來說,卻少了風情,那一顧傾城二顧傾國的風情。
賀蘭新閑閑散散的站姿也頓時筆直了,他望著畫中的人,眼神兒動啊動,好像有什麼久遠的記憶被掀起,雖然不清晰,但是——潤物細無聲。
“他真是我父親?”他訥訥道。
伊人沒有答話,隻是將畫舉起來,吹了口氣,抽出滿誌止於,眼圈兒卻紅了。
鼻子裏酸酸的。
她真的是粗神經的人。
隔了這麼久這麼久,才發現自己的思念,刻骨的思念,到了骨髓,此刻又絲絲淺淺的漫了出來。
“他當然不是你父親。”隔了許久,伊人收拾好情緒,輕聲道:“畫裏的人,哪裏敵得過你父親的萬分之一。”
賀蘭新抬頭瞧她,眼神兒很怪,顯然,也有很多疑惑。
伊人撇嘴,“不用奇怪,我告訴過你,我是你娘。”
又是這句話。
賀蘭新自動忽視了過去,且不追究。
這裏麵的種種因緣,當事人都不曾弄清楚,旁觀的人更是沒聽懂,隻以為是這個小丫頭暗戀自家公子,所以趁著這花燈會,繪了公子的圖來,以求歡心。
不過,畫得還真好。
當場有人叫出價來,想收藏這幅畫——如此美人,掛在房裏,天天看著YY也是不錯的。
賀蘭新自然不賣,見圍觀的人多了,他先將畫兒往懷裏一收,然後一把拉住伊人的手,從人群縫裏鑽出去。
周圍噓聲一片,善意的惡意的。
賀蘭新卻不理會,隻是握著的那隻手,不知道為什麼,軟軟綿綿,讓他一輩子都不想鬆手。
他記起剛才的悸動,手心頓時冒出汗來。
難道真是心動?
難道這就是心動?
可是為什麼沒有書裏所說的電掣雷鳴,隻覺得安心,像前世結下的緣,今世還下的債一般。
他們鑽出去後,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了,賀蘭新拉著伊人,一氣兒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這才鬆開她。
道,“不要以為找我的樣子畫一副畫來,就是我爹。說不定我長得像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