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肯相信她,就一定能幫她找到阿雪。
“你認識他們?”這次輪到賀蘭新吃驚了。
看她的樣子,與他年齡差不多,而兩位師傅有十五年沒有出穀了,她又如何知道他們的?
“知道啊,以前很熟。”伊人認真地回答,“像親人一樣。”
“怎麼可能——”
“小新,我是你娘。”
賀蘭新翻白眼:抽瘋又來了。
“皇宮守衛森嚴,我和天安哥哥好不容易能和平解決,暫時不想與他正麵衝突,你先回去,我晚上再來接你。今晚子時還在這裏見麵,行麼?”賀蘭新很快收斂心神,一本正經地叮囑道。
“行。”伊人忙不迭地點頭。
賀蘭新微笑,他已看出了伊人的迫不及待。
她的態度讓他欣慰。
可見冒險入宮,頂著二叔的警告,將她悄悄帶走,是明智的行為。
事後打死不承認,躲進山穀獨自快活,任憑天安哥哥千軍萬馬,也不能奈他何,想到這裏,賀蘭新不免得意起來,眯起眼,悠閑地笑。
又有人走了過來,紅著眼圈,打千兒回稟的便是太後殯天的消息。
“陛下請姑娘過去呢。”來人說。
伊人聽了,轉過頭,賀蘭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她抬頭看了看漸西的日頭。
今晚子時。今晚子時又要離開這裏了嗎?
伊人歎了聲。
頓覺世事無常。
見到賀蘭天安之後,伊人更加印證了賀蘭新說的話:伊琳果然隻是走了,活生生地走了,而不是去世了。
剛剛過世的人,照理說是要給人瞻仰的,可是伊人過去的時候,靈堂竟然已經草草地備齊了,堂上停放著棺木,竟已釘死。
隻是,天安臉上的悲傷,卻是真真切切的,那種恰到好處的悲傷,讓伊人幾乎懷疑起來。
——難道棺木裏,果然躺著伊琳。
心又懸了起來。
兩側的宮人已經極有效率地換上了孝服,白慘慘的一片。棺木上懸著搖曳的祭幡,卻絲毫不影響屋裏的莊嚴肅穆。
天安筆直地跪在靈前,白色的素服將他的臉映得沒了血色。
伊人走過去後,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俊秀的眼睛出奇的溫柔,而且盈盈生波,似乎有水紋蕩漾,婉轉著淡淡的哀傷。
像個被丟棄在荒郊野外的孩子,孤獨地立於寂寥的天地間。
她心中一哽,想著自己馬上要離開,突然愧疚起來。
捫心自問,她對天安真的像對小新小葵那麼公平嗎?其實很多時候,明明感知到他的孤獨,卻還是一心想著離開。
倘若是小新,倘若是小新孤獨了,她一定不會離開,哪怕耽擱找阿雪的事情,也會留在他身邊。
“天安啊。”她蹲下來,平視著他的眼睛,手很自然地伸出去,為他理清額前的散發。
賀蘭天安沒有動,任由她的手指滑過他的額頭,將發絲攏到耳後。
“她最後對你說過什麼?”待伊人垂下手,賀蘭天安開口問,寧靜、不容回避。
“她說,她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了。”伊人凝視著他,輕聲回答。
賀蘭天安頜首,未笑也未動,“也就是說,這些年來她逼著我,隻是為了對她不重要的東西?”他的唇角突然上勾,可臉上還是沒有笑意,隻是嘲諷,“一句一筆勾銷,走得倒是灑脫。”
伊人蹲在他麵前,靜靜地望著他,沒有插話,細聽。
“你知道數九寒冬跪在雪地裏背書是什麼感覺嗎?”天安頓了頓,忽而沉沉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