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是馬丁從小就帶在身上的,除了迪亞哥,沒有人知道他有這麵鏡子,更沒有人知道,他實際上,是一個隻要沒人就會拿出鏡子照一照的臭屁家夥。
荊棘很密,馬丁沒有用腰間的騎士劍開路,他頑固的用手撥著荊棘行走,這是一次嚐試,他要看看這些荊棘到底有多苦,也是一次考驗,他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承受住這種苦。
馬丁走的很慢,茂密的荊棘四麵八方,密密麻麻的包裹著他,他不得不匍匐在地,手腳並用,像一隻生怕會沾染上灰塵的小白兔般,一寸寸,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動,他不得不慢,他已變成了一隻刺蝟。
他的臉變成了刺蝟的臉,灰塵和血跡模糊了他白皙的膚色,真正可怕的是他臉上那些紅的,綠的,黑的好像毛發似的小刺,他的身體變成了刺蝟的身體,黑色衣袍變成了血色的布條,歪歪斜斜的掛在他的身上,黏在他的傷口上,裸露出的肌膚盡是血色的傷口,許多已經結了疤,但上麵的小刺依然頑強,他的手腳變成了刺蝟的手腳,手背腳背上密布著不知多少小刺,盡皆是血色的刺。
他變成了一隻受傷的刺蝟,呼吸急促,滿臉血跡,披頭散發,狼狽不堪,但他的眼睛卻像是燃燒的血焰,充斥著痛苦和瘋狂。
他已真正明白迪亞哥所經曆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這痛,四麵八方,無所不在,就像是空氣般包裹著他,這痛,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就像是血液般密布他的全身,這痛,濃如烈酒燒心,這痛,烈如傷口點火,這痛,疾如寒風刮體,這痛,綿綿不絕,此起彼伏,**不斷。
痛,真的很痛很痛,但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了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
這種神經高度緊繃下爆發出的潛力,不僅僅是力量,還有敏捷,感知和精神,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的空明,許多深藏在心底,隻會在夢中出現的記憶都躍然眼前。
正如岡薩雷斯所說的那樣,所有的力量,最初都來源於苦難。
“啪!”的一聲脆響。
一根荊棘紙條抽打在馬丁臉上,小刺紮麵,血花飛濺。
馬丁應聲倒在地上,隻覺臉上像是被鋼鞭抽打般,火辣辣的痛。
他下意識的抬手想要去捂傷口,但手臂剛剛抬起,就凝固在了半空,他看著變成了刺蝟爪子的手掌,滿臉苦笑的撇了撇嘴,喃喃道:“沒用的東西,看看你醜成什麼樣子了,真不想要你了。”
一個人的路總是免不了自己給自己打氣,他不知道迪亞哥是怎麼給自己打氣的,但他知道,一定沒他有文采,那家夥,可是個徹頭徹尾的粗坯。
這樣的事情還不斷的重複,他不敢用手去撥那些枝葉,但他越是如此,所受到的痛苦反而越狠,那些荊棘枝葉極有韌性,稍不注意,就會被他們反彈回來後抽打身體,若是根本不管,他們就像是得理不饒人的潑婦,拽住他的衣服,纏住他的身體,抓住他的頭發,非要把他弄的鼻青臉腫,遍體鱗傷不可。
氣急了,馬丁開始用嘴去咬那些枝葉,但很快他就發現他是何等的愚蠢,他的嘴被紮的滿嘴血泡,舌頭被紮的血流不止,牙縫被紮的劇痛難忍,他不由想到了一句話,狗咬刺蝟,無處下嘴,這些荊棘真的是太可怕了,比女人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