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帳上結算了餘錢，臨出門，向夥計要了幾包苦茶，又將兩隻水囊裏的清水倒掉，灌上新泡的茶水。
出旅店，車夫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絲毫不顯厭煩，樂嗬嗬的幫二人搬行李，將兩位大主顧請上車，自己坐在車轅上，正要揮鞭子，西劄爾又鑽出了車廂。
“你這車賣不賣？”
“什麼？”
“我要買下你這輛車，10個金幣夠了吧？”
車夫心說：怎麼著？這是要自駕遊啊······心裏嘀咕著，嘴上連忙應承，“賣！既然兩位喜歡自己駕車，倒省得我出遠路。”
先前卡麗娜已經付了5金幣的定金，西劄爾現在又拿出5金幣，交給車夫，車夫捧在手裏，確認無誤：“正好，一枚不多，一枚不少，兩位一路順風。”
西劄爾駕車出了鎮子，上了官道，換卡麗娜駕車，自己鑽進車廂，卷起簾子，斜靠在壁板上同卡麗娜說話。
“你有沒有聽說過巫師？”
卡麗娜向後挪挪身子，離西劄爾近了些，搖搖頭：“沒聽過，是什麼？是醫生嗎？”
“恰恰相反，醫生是救人的，巫師是專門害人的。”似乎是嫌斜靠著身子有些難受，西劄爾橫坐在車簾的下麵，一隻腳伸出了車廂，說話的聲音低了些，“基德和他的女兒便是被一名巫師控製，才會做出那些事。”
聲音雖低，卡麗娜卻聽的更加清晰，“殺害團長和同伴的事嗎？兩位團長和那些團員又怎麼會得罪你所說的巫師？”
“當然不會，那個巫師恐怕也沒閑心去亂殺人······”接下來，西劄爾將自己進入山洞後的遭遇講述給卡麗娜，又把今天那一係列的謊話說清楚，聽的卡麗娜驚呼不斷。
“所以，先生的意思如何？是讓我放棄報仇麼？昨天看那六王挺正常的，就算是真的中了什麼巫師的言咒，那他殺害我的同伴，恐怕也不會是巫師的授意，一定是自己的決定，殺人滅口！”卡麗娜聽完後，略感失望，雖然大概知道了真相，但仇恨豈能輕易言罷。
“當然不會，是不是要報仇，你自己說了算。隻是我在同那個巫師的戰鬥中力量透支，現在沒什麼戰鬥力，幫不上你的忙了。”
“其實不用親自動手，我們隻要把他暗地裏做的那些勾當，殺了很多無辜人的事公布出去，相信王都的皇帝一定會製裁他！”
西劄爾搖搖頭：“那座山裏的證據被付之一炬，他的女兒也全然不記得被巫師附身的事，而且死去的都是些賭徒酒鬼以及你那些同伴，基德是奧丁的王，僅次於皇帝陛下的存在，要想治他的罪，很難。”
卡麗娜狠狠的一拳砸在車轅上，“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拚命，哪怕死在他手裏，也比現在無能為力的活著要好！”
西劄爾拍了拍卡麗娜的肩膀，無力的說道：“這種想法不對，啊，一時報不了仇就忍一時，總有報仇的機會。若是一時報不了仇，就轟轟烈烈的死了，那麼仇人便高枕無憂，樂得逍遙了。就算一世都報不了仇，也要讓仇人知道你的存在，隨時都要取他的命，讓他一輩子擔驚受怕，也算是些安慰。”
卡麗娜想想，覺得有些道理，但心中就是氣不過，咬牙切齒，雙眼泛淚，好在是背對著西劄爾，自己偷偷擦掉。
西劄爾沒留意卡麗娜的動作，雙眼無神的斜望著天，繼續說：“最可怕的不是你打不過自己的仇人，也不是被你仇人殺死，而是空有滿腔仇恨，卻不知敵人是誰······”
卡麗娜聽西劄爾話中似有深意，回頭看了他一眼，哪知這一眼便看了好久。
西劄爾的眼睛很空洞，正斜望著天，麵容很疲憊，嘴唇有些幹裂，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表情極度驚懼，就連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眼睛惶恐斑駁，像是破裂的星空。西劄爾的驚懼表情隻停留了一刹那，又轉化成欣喜，雙眼眯起來，笑的合不攏嘴，再之後是迷茫、沉思、痛苦、難以置信、厭煩······
卡麗娜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的表情可以這麼生動，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裏變換不停，每一個表情都如身臨其境，真實的令人發冷。
“先生······靈蛇先生······”卡麗娜輕聲呼喚，西劄爾毫無反應，仍舊持續著變臉。
卡麗娜不敢大聲，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隻能幹看著西劄爾，心裏有奇怪的想法湧現，“先生很聰慧，也經常撒謊，說謊時欲令人信服，就要配合相應的表情。莫非因為力量透支，隱藏在心底的那些假麵便湧現出來？先生······會不會也在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