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基層幹部,郭光允顯然不可能知道程維高存在的更多更深的問題,信中並沒有提及程維高的任何經濟問題。信寫好後,郭光允將信拿到街上用電腦打印後匿名寄出,還有一份寄給了省檢察院。但這封信,不知什麼原因最後被交到程維高手裏。
郭光允談到這封後來惹出很多事端的信時說,“我寫這些非常慎重,他改建的房子我自己去看過好幾次,還和施工的工人聊過。為什麼說是‘如實舉報’,因為我知道什麼說什麼,我不了解的我不隨便亂說。比如在信裏,我就沒說他有經濟問題,他有沒有我確實不知道。所以,這封信就是提意見的信,我當時壓根兒也沒想過要扳倒誰。我一個小人物怎麼能扳倒省委書記?不可能!!”
當時參加會議的一位領導回憶,程維高得知有人向中央告狀,非常惱火,在一次召開的省領導幹部會議上曾經說,誰要反對我我就整誰。
郭光允成了要整的重點懷疑對象。1995年9月,由省紀委出麵,讓郭光允天天去省軍區招待所談話,交代問題,查匿名信的事情。
1995年11月21日下午5點,郭光允被關進看守所。在看守所裏,每天提審的主要問題是:匿名信是不是你寫的?反程維高集團有沒有後台和同夥?
郭光允“堅強”了一個月就扛不住了。“提審天天搞,動不動就拍桌子打板凳嚇唬我。我身體不好,後來連續兩次發高燒,每次持續20多天,發燒期間還提審,渾身凍得不行,要穿兩件軍大衣。有時候提審的人見我不說,還會突然叫:‘郭光允你站起來!把大衣脫掉!!’”郭光允隻有在回憶這段日子的情景時,才惟一一次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最後實在頂不住了,人在覺得快死的時候,求生的欲望真是非常強烈。在進去後一個多月的一天上午,我不得不承認寫了匿名信。當時快中午了,我說,我頭腦很亂,要吃了午飯,想想,下午再詳細說,提審的人馬上有些興奮地說,好,吃飯!”
交代了匿名信,郭光允就被人認為是反程維高的急先鋒,又叫他詳細交代他有沒有什麼後台,家裏人有沒有做過什麼。但除了匿名信反映程維高的問題,郭光允也交代不出別的問題來。
“後來我才聽說材料整出來後,程維高授意要以誹謗罪判我個幾年,但是法院研究了材料,覺得不構成犯罪,沒有辦。”但到1996年1月,郭光允結束了在看守所的日子,有關部門以“投寄匿名信,誹謗省主要領導”的名義將其勞教兩年。但勞教決定書一直沒有交給過家屬。
因為年紀大了,郭光允在勞教所裏的工作主要是抄黑板報和澆花。從被抓進看守所到進了勞教所,3個多月過去了,老伴才被允許見上他一麵。老伴和兒媳婦第一次去勞教所看他,才發現郭光允3個月沒洗過澡洗過腳,連襪子都粘在腳上了,撕都撕不下來。當天下午,老伴和兒媳婦用保溫桶裝了些熱水,遮遮掩掩地帶進勞教所,含著眼淚給他擦腳,襪子都撕成一片一片的,腳上都起了泡。
郭光允被轉成勞教過後又被宣布開除黨籍。但在決定書上簽字的時候,郭光允簽了不同意,並且寫了一段話,借此機會繼續反映程維高的違紀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