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十餘名幹警及馬家村的民兵們,全部上陣。按照圍獵時的習慣戰術,大家守著馬家嶺左右兩側的峰脈,一“壩”接一“壩”地站崗。民兵們手裏握著雙筒或單筒獵槍,氣勢不遜於佩短槍的警察們。隻有餘大江一人例個,他手裏握著一把斧頭,執意要守一“壩”。
韓傲農站在馬家嶺下,監視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已經是午後時分了,大家會不會站得困倦疲乏了呢?王老虎現在一定正倦縮在哪個角落裏,伺機逃出包圍圈。
這時,從馬家村裏走出來一群婦女,有的拎著竹籃去河邊洗衣服,有的是出來一邊納鞋底一邊看熱鬧,嘴裏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王老虎。另外還有一個衣衫破舊的婦女,腰捆著柴刀,頭戴著鬥笠,向馬家嶺附近的另一座山上走去。
支書、村長已經給大夥準備好了可口的中餐。讓人用飯鬥、飯盒一份一份地裝好,給山上的警察和民兵們送去。
韓傲農吃完一盒子飯,就見一個送飯上山的農民趕來報告,說有個民兵已經被人用刀捅死在“壩”上。
接著,村裏又出了一條人命:一個在家裏喂豬的婦女,同樣被人捅了一刀,倒斃在豬圈裏。
“王老虎已經逃跑了!”警察和民兵們都紛紛下了山。
村子裏一片喧嘩聲、哭泣聲。繞著馬家村的馬家河,仿佛一下子成了一條淚水河。
“笨蛋!”韓傲農痛罵了聲自己,揮手在車背狠狠地敲了一拳。
歡樂依稀化作煙雲,痛苦卻在骨子裏生根。
當羊得容再一次靜靜地佇立在綮雲江畔,望著緩緩西來的一泓清流,感覺到的隻是往事的湧動,愴痛的複蘇。
在這江邊的石礅上,樹叢裏,他曾經一次次地親吻她,愛撫她。他曾經擁有一種寧可犧牲所有夢想的幸福,他曾經擁有一段令他銷魂的美麗。
那一年,他從華南醫大畢業,被分配至市一院工作。在那個仲夏之夜,他來到距市城五十裏路的桃城古鎮,看望好友傲農。
傲農正陷於極度的悲傷之中,在熱衷於美術的得容看來,很像一部傳記小說中描寫的一位失去戀人的藝術大師。傲農不是偉人,但確實遭受了一場莫大的打擊。那張麵孔像是被一種意外的寒冷凍結了多日,隻是當一位親朋至交來臨後,才稍稍有些緩解。
傲農是一個剛強的男人,得容知道,心高氣傲的傲農決不會為一個平庸女子所動。因此,當傲農向老朋友敘述了這場“事故”的前因後果後,他便完完全全地想像到了一個名叫江憶葦的女孩的美麗。
得容不是大哥,他是個想關心也不知道如何去關心別人的小弟。他還是告訴傲農,一個男人不該為一個女孩蕭條下去,天涯何處無芳草!
後來傲農的表情果然就有了些起色。兩人關在房間裏喝酒,一直到十二點。窗外的月亮被樹葉剪得一片片破碎,滿世界裏揮灑著一種潔白的冷靜。讓兩人掩不住眼前的淒涼,又擋不住頓生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