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地方果然是曲強家所在的單元樓,那裏正處於灼熱氣浪的舔噬下,被漸漸湮沒。更不要說身處爆炸中心的人,看樣子恐怕凶多吉少。
“怎麼回事?”王母挨到陳秀蘭身邊不遠處,隔著空空的窗子看熊熊火樓,一手捂住胸口顫巍巍問:“怎麼突然炸了?”
陳秀蘭沒有作聲。她的腦海裏不停回響著曲強離開時說的一句話:“……我家還有幾罐液化氣,估計湊合能用。”
那時是下午,距離現在還不到12個小時。
精壯小夥兒踩著一地玻璃碴子走過來,攙著王母躲開窗邊的狼藉,返回屋子中央,囑咐說:“娘,你去床上呆著,小心腳底下紮。”
隻這麼一小會兒工夫,外麵火趁風勢,煙煴漫過東樓,直撲向西。很快,從各個樓道口狼狽跑出來幾個衣衫不整的身影,零零星星,遠遠站定在小區院子裏。
小區外麵開始有喪屍出沒,和火災裏幸存下來的人間隔著一道大鐵門,相距不足百米。裏麵發出的巨大響動源源不斷地吸引喪屍堆聚門外,它們猛烈攻擊著二者之間這道脆弱且唯一的屏障。眼看大門搖搖欲傾,失守隻在刹那。展眼另一邊,幸存者們卻被火晃花了眼,驚魂難定,對近在咫尺的致命危機懵懵不覺。
恰在這時,變故橫生。有人猛然跳起來,不顧阻攔,拚命向火場衝去。
“靠,那傻X幹什麼?”擠在窗前觀察情勢的人裏有叫罵聲。
天色不明,陳秀蘭眯縫著加散光的近視眼,看不清楚那人模樣,瞧身量猜測,多半是個女人。
精壯小夥兒安頓好王母,折返回來,在她身邊站定,眼睛被火襯得炯炯有光,探照在她臉上,低聲問:“人真是你殺的?”
陳秀蘭看他一眼,又看不遠處隱在牆影裏的大塊頭,突然笑起來:“你真想知道?”
似乎被她有些奇怪的笑唬了一下,精壯小夥兒呆呆地眨了眨眼,點頭問她:“你笑什麼,難道不是你?”
“當然不是我。”盡管心裏已經承認殺人的事實,她卻不能訴諸別人,還要盡量混淆視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殺他的人是——你。”們!
“我?胡說八道!”精壯小夥兒虎目圓瞪,粗著脖子斥說:“怎麼會是我?你別亂咬人。自從那家夥爬上去找你,到後來一直沒見回來。現在他被外麵的喪屍吃得連渣都不剩,誰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可是你敢說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不敢說。至少,如果他對我不起賊心,就不會半夜爬上去;他不上去,自然不是這個下場。就憑這一點,我怎麼好說他的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呢?”話音一轉,陳秀蘭示意他看大塊頭鼻青臉腫的樣子,先抑後揚說:“可是,你敢不敢說,他的死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不是你把他揍得幾乎不能動彈,他怎麼會連路都走不穩,最後失足跌下天台,被喪屍吃幹抹淨,落得屍骨無存?”
精壯小夥兒張大嘴,一時顧不上反駁,吃驚地問:“失足跌下天台?他不是被你殺死的嗎,怎麼會失足跌下天台?”
陳秀蘭奇問:“誰告訴你他是被我殺死的?”
精壯小夥兒默然。她的確從沒有明確承認過,人是她殺的。
“你不要狡辯。”大塊頭無聲無息靠過來,戳穿她說:“你怎麼證明他是自己失足跌下去的,不是被你殺了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