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冬河湍流漂移(1 / 2)

大雪紛紛揚揚,眨眼鋪白整個大地。

陳秀蘭將輪椅高墊一層厚厚的毛毯,又在章九恭身上蓋一襲羽絨棉被,把他裹得嚴嚴實實,幾乎隻能露出兩管鼻孔,用來呼吸。她左看右看,猶嫌不足,撐一把傘固定在椅子背上,遮罩在他頭頂,這才滿意地拍拍手,嘻說:“你這回也算‘運交華蓋’,難怪都說俗人家這樣命數不好。不如,咱們做一個約定:你呢,最遲在三天之內醒過來,要不然,我就把你頭上的毛全部剃光,燒六點戒疤,替你改改運道,好不好?你不說話,我隻當你默認哦!一言為定。”

她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彎腰擦幹棉靴外皮上的水痕,心想:還好之前學過一門“點水跳”,這梁水渠的水,流速雖急,好在河麵不寬,正適宜這種持續短時的輕功。如果她一人過河,說不定鞋麵滴水不沾;半扛半拖另外一個,重心不平,腳底難免忽高忽低,幸好靴筒抱過小腿,這才沒有進水。

一通超負荷雁行並點水跳,將她的體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她不得不停下來歇歇腳,順便等待那一群淡漠涼薄的隊友過河領路——她會告訴別人,自己有些輕微路癡嗎?按理,她完全可以不理會什麼李涼莊、李暖莊,自己走自己的路。可是,一來,她想碰碰運氣,會一會李母口中的李老舅;二來,即便不指望李老舅或者他的四個兒子,小章子的情況也急需一個穩靜的環境安定下來。

所以,世事人情什麼的,以後有機會再算。其實,換作是她,在那種情況下,也未必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向不親不熱的人伸出援手。這樣正好,以後她明哲保身起來,心安理得。

一會兒工夫,河對岸漸漸出現楊明敏等人的身影,以及身後烏泱烏泱漫野的喪屍。相隔六七米,兼夾雪片遮眼,近視的陳秀蘭看不細致幾人臉上神色,不過想也知道肯定色彩斑斕,大概很意外,北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外,竟有這般滾滾的河水。

前麵橫亙奔騰的波濤,不知深淺;後麵近逼洶湧的喪屍,窮凶極惡。幾人很快做出抉擇,先後縱身,“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紛紛躍入冰冷刺骨的湍流。

陳秀蘭輕笑一聲,對章九恭說:“艾瑪,我怎麼越來越壞?看他們變成落湯凍雞,原來渾身這樣舒暢!”說話間,水裏的人順流衝出四五米遠,她道聲不好,忙拋出兩條30米長的攀岩繩索,將繩子這頭掛在河邊的枯樹幹底,嘟囔說:“人都淹死,咱們怎麼去李梁莊?我可真正仁至義盡,大家生死各安天命。”

較之喪屍,活人的先天優勢在於他們懂得思考。比如,當人和喪屍同時落水,身不由己,隨波逐流。這時如果有繩子從天而降,活人明白它是救命稻草,會奮不顧身拚死抓在手裏,但是喪屍不會。

這就是為什麼,一刻鍾後,五個活人可以竭力爬上河岸,千百喪屍卻被刷得無影無蹤。

天寒地凍,從冰河中死裏逃生的滋味如何,端看幾人青白唇色、牙齒交磕、一個冷戰接一個冷戰、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的樣子,就知多麼銷魂!

楊明敏帶著哭腔,哆哆嗦嗦祈求陳秀蘭說:“蘭兒,對不起,我們錯了。我們也不想,當時沒辦法。你還有多少棉衣棉被?借我用一用,我凍僵了。這樣下去,我會死的,真的會死的。”中間噴嚏連連,行狀極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