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斯碎片七
鄉村的別樣風景
要說做好事,說實話,這一次抗擊非典,真正是為農民兄弟做了一件大好事,也使農民兄弟認識了很多真正為百姓利益傾情盡心的幹部。
我市是一個農業大市,農民占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五以上,防治非典的重點自然就在廣大鄉村了。出了第一個非典病人後,農民中自然有恐慌的,有的達到談“非”色變的程度,有的卻滿不在乎,毫無防範。政府的強力作用和幹預作用這時候就顯現出來了。縣、鄉、村幹部全部投入,劃片、包村、包戶、包到人頭上,一個都不能漏。標語口號滿天飛,宣傳材料鋪天蓋地,熱鬧得很。包括駐村工作隊也全力以赴。老百姓真正被發動起來,真像打一場人民戰爭。省裏來了一個檢查組,到下麵一看一問,有一個負責同誌感慨地說,這樣的宣傳程度和群眾被發動的程度,隻有在文化大革命中才可以見到。村村都是消毒液的氣味兒,村頭莊口都設有關卡,就像防日本鬼子似的。從這個莊到那個村,平常隻需十來分鍾,現在半個小時也難通過。越是好車、高級轎車越查得緊、差得嚴。為啥?鄉村幹部都有交待:那好車裏坐的準是大官,攔住他們的車,不讓他們過,他們就知道咱是怎樣嚴了!
(鄉村幹部的智商可不低……)
那一次,我和指揮部的老王到他老家去暗訪,快到他那個村,咋也過不去。我們說,我們是市非典防治指揮部的,到前麵檢查工作,還把胸前的工作證亮給他們看。把路口的是以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為首,留著個平頭,還戴著紅袖章,我們的證件他看也不看,將頭一扭,眉毛都飄到天上去了。不中,誰也不中!老王說,咱還是鄰居呢,我老家就是這前麵王莊的,我的小名叫啥啥,你沒有聽說過嗎?沒有——一個莊恁多人,俺咋能認得了?老王陪著笑臉,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您幾個辛苦了,給你這張票拿去喝茶。那人眼光一亮,看看旁人,旋即又橫起來。不中,誰也不能過!
(人家是很堅持原則的……)
是堅持原則。但也有過激的行為。比如說為了防非典,有的村民將路挖斷。大標語上寫著:外出務工人員就是病源!
我市在外務工人員大概有八十萬,可以說每個村都有。大量的民工湧回,確實給防治非典帶來巨大的壓力。如果疫情在農村蔓延,後果不堪設想——一九三八年,咱這兒曾發生過瘟疫,有一個莊全部死盡,這邊抬著死人,還沒走出莊就倒下了……
(慘不忍睹啊……)
悲劇不能重演。政府的決心很大,力度也大。一級級都簽了軍令狀的,主要任務就是管理好、隔離好返鄉人員和疫區。於是,各個村莊幾乎都有了隔離篷。
隔離篷搭得五花八門,啥樣的都有,一個莊有幾十樣,一排排、一片片,成了鄉村一道道別樣風景。
民工大量返回是由幾個因素促成的,一是驚恐,二是工作不到位,三是有的包工頭威脅民工,說誰得了病誰拿出二十萬,這一說,誰不往家跑?有的是工地或工廠停工了,掙不到錢,隻得各回各家。還有的是人家勸阻民工不要回家,可硬檔不住!有一個鄉的二百多個人都在北京的一個大企業打工,那企業防範措施很嚴,防護用品和消毒用具等應有盡有,誰知這些人暗地裏串連好了,一人弄了一輛自行車,約好時間、地點,穿小巷、走小路,到城外集合,而後浩浩蕩蕩地向家鄉進發。八百多公裏,他們用三天三夜就趕回來了。一路上,他們吃盡了苦頭,屁股都磨出血來,晚上就在路邊露宿……
(真是不可想象……)
(北京的醫療條件可比咱這兒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