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時間刻意的被放慢了似的,前排的草原騎兵長大嘴巴呐喊,高舉著彎刀,在這甬道裏奔跑,他們的眼睛在這黑暗中,很清楚的看見一道道寒光射出來。
嗡——嗡——···他們甚至看見了那箭矢劃破空氣的痕跡,他們眼睛裏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有的是對渴望勝利的狂熱。
雅木,衝在最前麵的草原人之一,“亞——撒——!”兩道寒光從他耳邊劃過,擦破了他的臉,血一瞬間濺了出來,血珠在空氣中還沒往下落。
他的呐喊聲戛然而止,剛才他的上半身不是很明顯的顫抖了兩下,血順著嘴角止不住的流出,他的胸前多了幾根箭矢,其中有一根射在了他的左胸。瞳孔已經渙散,當場斃命,不過他的眼睛卻睜得很大,張開的嘴巴裏仿佛還要把剛才沒喊萬的口號喊完。拿彎刀的手與握住韁繩的手同時鬆開,整個人向後倒去。
他的屍體與彎刀同時落地,因為速度的關係,他的身體又彈了起來,被後麵的戰馬撞飛。
瞬息間已經有數十個草原人斃命,他們身上或多或少的插著幾根箭矢。不過也有的人在中箭後依舊頑強地坐在馬背上。
箭矢的確可以很有效的對這基本沒有防護的草原輕騎兵造成傷害,可無論幾次,都沒辦法阻止草原人衝鋒。
戰馬開始奔跑便不會再停下,除非沒有了奔跑的意義,或者沒有了奔跑的能力。
弓箭手立刻往後撤,把這甬道的出口讓給了嚴陣以待的重步兵,他們的手穿過盾背後的把手,立起了盾牆,身上穿著重重的鎧甲,等待著草原人的衝鋒。
他們已經從那黑暗的甬道裏看見了衝鋒而來的草原人,他們有的身上插滿了箭鏃,可卻依舊頑強的活著,有的隻剩下了一匹沒有人的戰馬在奔跑,它要完成他主人的遺願。
草原人必勝的呐喊在甬道裏回蕩,渾身浴血的草原騎兵宛如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拿著滴血的彎刀。
“刺——”聲音中氣十足,平舉的刺槍從那盾與盾之間狹小的空隙中斜刺而出,動作整齊,就所有人都是一個人的分身,刺出的刺槍與盾牆的組合宛若烏龜殼上突然長出了尖刺。
噗嗤。刺槍把第一排衝過來的草原騎兵刺了個對穿,通過頭盔的,重步兵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個人的樣子,臉比較的大,眼睛是凹進去的,鼻子不算高,下巴也不算長,很普通,普通得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種。
他的表情很凶狠,就像要一口把眼前的敵人活吞了一樣,他的血噴在了自己的盾上麵,一股巨力震得重步兵的左手發麻,那是戰馬撞在盾上的衝擊力。
戰馬的頭撞在鐵盾上,腦漿都撞了出來,白色與紅色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惡心。戰馬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它和它的主人都相信,他們離勝利隻有一步了,衝出這個甬道,就是勝利!
收槍,再出槍,沒有任何拖泥帶水,更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整齊得如同機器,可再怎麼快都是會有延遲的,這個延遲,足以讓草原人的彎刀給前排的重步兵來一下了。
鐺——這是鐵與鐵碰撞時發出的聲響,草原人的彎刀不足以斬破重步兵身上的鎧甲,可那鐵與鐵碰撞時的震蕩,讓重步兵感到頭昏眼花,不禁眼前一黑,可卻依舊保持住了平衡。
延遲隻夠他們揮出一刀,當他們準備再來一刀時,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刺槍刺穿。
如同之前一樣,戰馬依舊是奮不顧身的撞上了盾牆,
如此反複,一次又一次。
厚厚的鎧甲裏,是步兵們在顫抖,他們在用人的力量和戰馬抗衡,衝擊力已經震碎了一些人的骨頭,他在鎧甲的支撐下沒有倒下去。
這隻是個小隊,隻有五十個人,他們麵對的是兩百倍於己身的敵人。他們卻是絲毫沒有後退的意思,他們用自己的身體在減緩騎兵的衝擊力,他們腳下的屍體已經堆積起來,人的屍體和馬的屍體挨在一起,血和腦漿相互混合,他們的鞋子已經被這種液體打濕。
人是會累的,刺槍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草原騎兵的衝鋒卻如同拍打過來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盾牆已經隻有刺槍兵用身體在支撐了,前排重步兵已經盡數殉國,他們的屍體卻依舊在戰友的幫助下燃燒著最後的作用,屍體靠在刺槍兵的身上而不倒下,舉盾的左手,手掌軟綿綿的張開,左臂卻依舊掛在盾牌背後,被固定。血從頭盔裏麵滴出來···
因為依舊是站立著,從遠處看根本看不出來已經是一群屍體。
刺槍又一次高舉,士兵們臉上是莊重而又堅毅的神情卻沒有人為了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悲傷。
生如夏花,在這黑暗的甬道裏,這個排的士兵發出了自己人生中最後的光芒,耀人耳目。
“刺——”
馬蹄陣陣,不曾停息。
“將軍,他們進來了。”希斯塔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士兵戰士而流露出悲傷,反倒是斯帕臉上帶著悲傷的神情。
“他們做得很好,比我們這些隻會看的做得好很多。”斯帕又一次握住了劍柄,卻沒有拔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