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初雲怔怔站在門外,端著銅盆的手緊緊捏著盆沿泛著微微的清白之色,透過門縫她清晰地看到屋內的畫麵,那樣沉靜而美好,隻是為何心裏還是那樣難過。
他靜靜地守在她的床邊,即使隻是看著她沉睡的容顏都會笑得那樣溫柔,他自顧自地對著沉睡的女子喃喃自語,字字溫柔,句句情深,眉眼間說不盡的疼惜與柔情。
明明知道是該放下的,明明知道是不屬於自己的,隻是她也希望有這樣一份溫暖也屬於她,能夠支撐著她走過這片痛苦而艱難的歲月,父皇逝世,母妃重病,她仿佛轉瞬之間便失了所有的榮輝與寵愛。
來到漠北,她努力讓自己學會成長,學會自己曾經從未想象的東西,可是誰又知道她常常在夜裏咬著被子,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一滴清淚滑落,滴落在盆中,濺起清冷而細碎的波瀾。
煙落不經意瞥見門外一道暗影,起身開門:“初雲?”
燕初雲驚惶之下手中的銅盆,咣地一聲掉在地上,濺了一身的水,她慌忙彎腰去撿地上的銅盆:“皇姐,你醒了,我重新再端盆水來。”
煙落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衣服都濕了,先換衣服吧。”
修聿快步走來,取過她手中的盆,朝煙落道:“你帶她進去換衣服,我去取水。”
煙落望著燕初雲紅紅的眼眶,抬手擦了擦臉上濕潤的痕跡:“初雲,你瘦了。”她也知道難為她經曆這麼多事,如今還要照顧病重的母親,可是沒有曆經苦難的人,是不會真正成長的,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而已。
“皇姐!”燕初雲突地下撲抱著她的肩膀放聲大哭聲來,數年來的委屈和難過齊齊湧上心頭,二哥對她不管不顧,母親病重她更不能哭,父皇不在了,所有的皇兄們也都不再理她了。
煙落愣愣地站在那裏,抬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初雲,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了,這些日子又要學習那麼多東西,又要照顧太妃,很累很艱難,可是你真的要學會保護自己,保護你的親人,知道嗎?”
不要再像曾經的她一樣,一直受著家人的保護,卻從來不會為他們設想,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含冤而死,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她再也不要那樣活著,再也不要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受傷害。
燕初雲摟著她哭得傷心之極,似是在發泄著心底壓抑良久的委屈和痛楚,多少時候她寧願所經曆的一切隻是一場惡夢,隻要夢醒來,父皇還在,母後還好好的,皇兄們都還如以前一般和睦共處著。
然而她一次次睜開眼,現實依舊在繼續,她不是害怕失去錦衣玉食的生活,她隻是害怕他們所有人都一個個地離去,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活著。
煙落默然不語,隻是抬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當初的她,又有誰來伸出手拉她一把呢,她的丈夫將她和孩子棄之不顧,她信任的姐妹一心置她於死地,重生而來,卻成了仇人的女兒在府中受盡欺淩,那時候,她再沒有哭過,沒有人會同情她的眼淚,她隻有忍耐,一直忍耐,她要養好自己的身體,她要離開相國府,她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總有一天,她會讓仇人付出血的代價。
過了許久,燕初雲終於止住了哭泣:“對不起,皇姐,我……”
煙落淡然一笑,擦了擦哭花的臉,道:“快去把衣服換了吧!”
燕初雲抽泣著點了點頭,她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舉步朝外走,燕初雲突地喚道:“皇姐!”
“什麼事?”她轉頭望向燕初雲問道。
燕初雲抿唇沉吟片刻道:“皇姐留下用早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