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陡峭的十幾級朽木樓梯,獵鷹的腳終於踏在“吱呀”作響的木板地上。他們麵對一條僅能容一人直腰行走的狹窄暗道,兩側的牆體和平頂,釘滿了發黑的鬆木條。
走過大約七八米的距離,就到了一個豁然開朗的長方形暗室。
緊貼一人多高的暗室四壁,是一排排掛滿蛛網的木製雜物架和書架,上麵塞滿了各種動物的頭骨和器皿、書籍、木盒。而中間的剩餘空間,擠滿了蓋著白布的高低不均、形態各異的物件,上麵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獵鷹揪起中間一個半高物件蓋著的白布,裏麵是一個椴木五鬥櫃,和****紐扣與凹凸方塊相間的真皮沙發。櫃子周邊框架和抽屜立麵,雕刻著繁複的哥特式紋飾。
獵鷹把倏忽閃滅的油燈放在五鬥櫃的頂部,跳躍的燈芯和映出的影像逐漸靜謐下來。在若明若暗的昏黃燈光下,獵鷹把女兒抱進沙發裏,轉頭對擠在後麵的三人說:
“咱們分頭找那本日記吧。”
除了女兒,四人分別站在四麵牆的書架前,翻找那本裝在紅色木盒裏的《但丁日記》。
露絲小心翼翼地挪動著一摞摞的木盒,一個個地打開,裏麵都是些古怪的經書和畫冊。
打開最下麵的一個木盒,裏麵是一個略小的套盒,封麵是一幅基督受難圖的燙畫。打開套盒蓋,裏麵竟是一個比手掌大些的鐵皮方盒。
露絲揭開鏽得發黑的蓋子,裏麵躺著一本棕色皮麵帶著青銅包角小冊子,上麵布滿了露出赭色襯紙的劃痕,和模糊的“DanteAlighieri”的字樣。
“就是它!我找到了!”露絲揚起書大聲說。
“噓——”獵鷹走過來接過書翻了幾頁,望著黏連在一起的斑駁紙頁和片片汙跡,抬起頭問露絲:“這麼潦草,你認得嗎?”
“嗯,”露絲點點頭:“差不多,是意大利文。”
“那趕緊給我們念念。”郭組長和父親圍坐在露絲兩側,獵鷹坐在靠近暗道的地方。露絲盤腿坐在中間,借著昏黃的光線翻開了書:
“1313年10月31日,我擔心這是一場夢幻之旅,最終被時間的長河淹沒,被記憶的軟弱泯滅,所以我還是堅持在黑暗中記錄……”
“好了露絲,看看最後怎麼說?”父親催促露絲。
露絲看了眼父親,低下頭把書扣到自己的腿上,打開封底掀開了後麵有字的一頁,開始結結巴巴地念起來:
“1313年11月7日。聽了他的話……我覺得自己又回到那艘無帆、無舵手的船上在暴風雨中飄搖……我的導師啊,這難道又是上帝的旨意,為什麼不能讓我誠實地記錄這神奇的旅程和靈魂的進修曆程……”
“導師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說你要想把生活在現實的人們從悲慘的境地中解救出來,引導他們達到幸福的境界,就必須遵從他的建議……這不屬於欺騙,或者說為了拯救的掩蓋不算欺騙。看來要再見了,日記。”
“沒了?”郭組長問。
“沒了。”
“再往前呢?”
露絲又從前向後翻了一頁,接著念道:
“1313年11月6日。我們終於來到第八層底囊的一個石灰岩廣場。這一層是個把好人踩在腳下把壞人提拔起來的悲慘世界,他們把金銀作為自己的上帝……我問導師上帝為什麼允許眼皮底下發生這樣的悲劇?導師說要相信上帝的力量,他將撒旦施咒凍在底層,他將咒語授予米諾斯,他隨時可以讓眼前的一切立刻消失。”
父親緊皺眉頭“哼”了一聲。
“我沒有在說話。穿過悲慘的廣場,我們又來到靠近靠近地獄漏鬥井的一個圓形洞口,一位天使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抱起導師展翅消失在洞口,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又出現了,這次抱起我離開洞口飛進熱浪席卷的空中下落,我正擔心衣服將要燒焦之際,天使把我粗暴地塞進一個滾燙的洞穴就不見了。裏麵的導師正趴在裏麵狼狽地等著我。完了!”露絲抬起頭看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