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登筆架山(2 / 3)

眾人在隆黑中,後者跟著前者的腳步踏行,擔心再迷路,就一邊齊聲喊:“張場長、張場,你在哪?”

平凹撳著打火機,用那微弱的光亮在前邊照著路。

過不久,前方有了回音,還閃爍著一炷忽明忽暗的燈光,有人迎接過來。

晚上9時許,登山隊伍終於走進了護林人的土房。

山頂上的夜晚氣溫很低,冷得人打顫兒,大家圍在一盆殷紅的炭火前,邊取暖兒邊吃晚飯。

山野菜炒臘肉香氣撲鼻,許是爬山累了餓了吧,大家的胃口都很好。平凹先吃了一大碗米飯,覺得肚裏還有空兒,便又吃了一大碗麵條,連說突破記錄了。

飯後,圍在火盆邊,大家的興致仍很高,微弱的蠟燭光亮照耀著一張張生動的臉龐,小潔提議每人出一個節目,獲得眾口先鋒讚同。先是小潔和小麗,分頭唱了幾支流行歌曲,有台灣電視連續劇《包青天》的插曲“鴛鴦蝴蝶”等等。輪到平凹時,他撓撓頭說:“咱不會唱流行的,唱個民歌吧。”

於是,他的傳統保留節目“後院有一棵苦李子樹”又響起了,這次不同的是,他反複唱了三遍,盡管歌詞是重複的,但一遍比一遍曲調悲愴,感情深沉,打動人心。在靜夜的深山中,他的歌聲是清晰的、深厚的、滲透著野花的曠達之氣和苦艾的辛表味兒。

夜深了,該休息了,土房裏隻有一間木板樓,於是男的睡在樓上的通鋪,女的睡在樓下的竹床上。平凹坐在床沿說:“其實這樣的氣氛很溫馨,想想還是多年前在蔡家坡睡過大通鋪呢。”

旁邊的費教授翻了翻有點兒潮濕的棉被,擔心有臭蟲。平凹介紹經驗說:你不要脫掉衣服,渾身睡,可避免虱子咬。費教授便和衣躺下,一會兒又覺得不舒服,翻起來譴責平凹說:你害人哩,不脫衣服咋睡得著呢。

平凹笑了,披著衣服坐在床頭抽煙。費教授問:身體咋樣,累不累?

平凹回答:還可以。我以前從未爬過這麼高的山,對名山也沒多少興趣。就說華山吧,去了三次都沒上去。這次還可以。

費教授理解說:可能與心情有關。

平凹沒吱聲,繼續大口大口地抽煙。煙頭上的光亮,在暗夜裏一閃一閃。

清晨起來,雲霧在山間繚繞,空氣十分清新。院地上,費教授麵對山穀,手舞足蹈地做氣功,吐納自如。平凹說,這山上隻有教授最貪,他吸收的氧氣最多。

人說山中的天氣是孩兒的臉,說變就變,果真不假,剛才還是一派晴霞,正吃飯間,大雨又傾盆而來,群山被濃霧遮得嚴嚴實實。費教授說,這雨是他發功引來的。早晨練氣功時,感覺自己飛到了雲頭上,雲團兒在腳下挨挨擠擠,就揮手把雲趕了過來。平凹說:那你再發功把雨趕走吧。費教授扶了扶眼鏡,無以作答。

一下雨氣候就更冷了,簡直覺得寒氣侵骨,讓人不由地渾身打顫。山上的幾位農民將他們家裏所有的毛衣、棉襖都貢獻出來,供大家禦寒。平凹穿上一件黑棉襖,看上去像個鄉下的土老帽,惹得人們哄聲大笑。可為了身體,誰在此時還顧照自己的形象呢。

山上的老婦也捂著嘴巴,在一旁偷笑這些有趣的城裏人。長吟發現了攝影的好素材,就讓平凹與老婦合個影。平凹同意了,老婦也很大方,他們並排站在院子的晾衣杆前,各自笑得閉不攏嘴巴,一張有特別意義的曆史照片便在長吟的鏡頭中誕生了(後來有外地人看到這張照片,瞪大眼睛說:平凹和他妻子就是這個樣兒啊!)。

雨兒時下時停,大家抓緊去參拜了一百多年前圓寂於石闕間蓮花木盆中至今不腐的法眾達鑒和尚的肉身,攀登了險峻雄奇的金頂,觀看了美麗的蓮花峰,又到小廟裏去打卦,還喝了廟側那能治百病的神泉水。正待遊覽其它山景,大雨又來了,隻好躲回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