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傷病之後,雷梓翊第一次見到母親。
今日是八月二十,也就是說,他們已有十日沒見麵了。常人實在無法理解一個母親何以冷酷無情到如此境界。
李默寒的迷惑一天一天的增加,她以為她若不是表現得失魂落魄,就是表現出母親的深情關切,但都不是。這十日,雷梓翊傷病最嚴重的時刻,他趴在床不能動,而她竟然一次也沒來。而他,沒有抱怨、沒有尋問,依然霸道的麵孔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那雙黑眸泄露了幾分寂寥出賣了他的心境,讓她感受到他深深的失落……
如今,她來了。
她定身在剛剛坐起的雷梓翊身前,平淡之中蘊藏柔軟看著他,冷凝的麵容,依然動人心魄的美麗。沒有飛奔而去心疼、沒有摟抱入懷的熱切,他與她,常是在淡然中品味溫存。何況,他們之間從沒有母子之間應該有的熱忱。怔忡了許久,掛心的酸楚泛濫出淚意,而他蹙緊濃眉,像是無措,所以她連忙低下頭含下傷感。
雷梓翊起身站定在她麵前,俯身與她相望。短暫的無語互視,正好傾盡無意之思。
久久,她淡淡笑了聲,垂下眉睫,不再看他:
“沒事就好,我要走了。”
“等……”他拉住她要離開的身子,不知為何,突來一股動念,令他原本澄明的眼波,隻怔怔停駐在她雙眸上……為何他意識中突地浮現一抹從心底竄起的恐懼?似乎……他會逐漸的失去她……
她微怔,聲音細細的,與靜悄悄的房間融成不起眼的一體:
“怎麼了?”
他不語,摟著她的手臂驀然一緊,害她一下子便落入了他冷涼的懷抱,身子密實的貼著他,絲毫動彈不得。
他今天……反常了。這是為什麼呢?她不懂,於是更加小心。心中微微一歎,身子順從地在他懷中柔軟嵌合,一徑由著他去。
“又要走了嗎……”他口氣輕柔得嚇人,聲音是虛弱的,有著恐懼,也有著抖顫的堅強。
“是,該走了……”她從他的懷裏抬起頭,兩人麵對著麵。
不!他搖頭。然而,存心的拒絕意念卻引來胸口一陣錐疼,並且逐漸加強,他急閉上眼。
這種意念,從何而來?
“梓翊?”李默寒見他臉色有絲泛白,走上前摟住他肩,但他的虛軟令她出乎意料。
“傷口疼了嗎?”
“不。”他張開眼,壓抑著痛楚,不讓她窺探他沒來由的創疼。
辛紫怡不驚也不叫,依然那麼沉靜,她當然是關心他的,但她冷淡的天性,絕不會對第二個人有過分關切,或在肢體上有所動作。更何況現在有人在她前麵擔憂著他,她又何必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