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灰燼墳場(1)(1 / 3)

新學期新氣象,B床帶來了電腦,E床帶來了硬盤,我參與觀摩了大部分陳老師的攝影作品。

我又一次感慨,以前誰還知道個陳冠希,現在陳冠希比劉德華都他媽有名。

大學的第二個學期,課忽然少了很多,而我們也終於走出了高中帶來的乖孩子心理,最重要的是對於現在來說畢業是那樣的遙遠。

大家各玩各的,我退掉了學生會,將最大的精力花在了桃花巷。

在我剛剛認識桃花巷的時候,中華商會已經在安排屠殺,但是現在年也過了,十五也過了,正月也過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大家紛紛猜測的時候,終於有人在鐵匠鋪的牆上貼了一則通知:要開新地圖了,通知的署名是雞母。

說起桃花巷,雖然包括的地界比較大,但是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集中在主城、墳場和石階。

現在“上麵”已經勘探完了地段,準備開辟新地圖蘭花巷,包括五個部分:銀鬆小徑、白樺林、紫杉林、神木林還有暮色湖畔。

可以確定的是桃花巷是有人經營的,它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個團隊,但我們隻知道它表麵上遵守國家法律,並試圖調節桃花客之間的矛盾,但是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它”是誰,有人猜測“它”就來自政府,但是沒有人真正知道,我們把他叫做“上麵”。

桃花巷為什麼需要開新圖,這是一個古老的話題。

什麼東西在桃花巷最值錢,一把好刀?不對。

最值錢是打造武器的材料:白金、玄鐵、紅銀、鑽石、烏木、皮雕、硫磺乳、秘銀、骷髏頭。

這是頂尖的材料,它們被稱作五材。五材是桃花巷中最為耀眼的明星,它們造就了無數富豪也使得無數人破產,它們決定一切武器的命運。

在桃花巷中,有很多人花費數年以上的時間研究材料的搭配,比如木鐵鑽經常出好武器,秘皮乳經常出爛武器。人們用無數的真金白銀做實驗,研究第一次打造用什麼配方,第二次用什麼配方。而一件曆盡千辛萬苦才出來的武器,很有可能在一次血脈噴張的衝動中變成鐵片。

在新圖剛剛開辟的時候,人們可以開采出次一級的材料,即四材:混金,鐵精,精銀,聚合炭晶,精靈木,重革,硫磺石,沉澱水銀,顱骨。四份低一級的材料,能提煉出一份高一級的材料。

隨著人們的開采,材料越來越少,隻能開到再次一級的材料,即三材:金錠,鐵錠,銀錠,方體炭晶,複合木,藍濕皮,硫磺結晶,蒸餾水銀,頭蓋骨。

對於開采材料,現在有一個通用的名稱,就是搬磚。

我到桃花巷的時候,人們已經很難采到三材了,武器越來越難打,材料也越來越貴,能開采三材的地方,也就集中在墳場和峭壁石階。曾經繁華的鹿血叢林、高原裂穀、騎士團遺址、荒原哨卡、青石祭壇、修道院等等地方已經被人們日漸遺棄。

資源的稀缺加深了各大行會間的矛盾,在神州結義一統江湖的時代過去之後,中華商會和白狼王朝始終摩擦不斷,嚴重的時候甚至出人命。

現在終於要開新圖了,中華和白狼的矛盾似乎不了了之,也無暇顧及,因為雙方都開始準備競標。

成功競標的行會將有資格按照“上麵”的地圖動工,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涉及到可以讓許多人富足地生活一個世紀的巨額資金。此外,開新圖的行會可以首先接觸到材料,新地圖剛開辟的時候出的四材有三分之一左右被開圖行會順走。

有實力競爭的行會有七八家,不過每個人都知道,最終的結果隻會在中華和白狼中間產生。

桃花巷行會的競爭,不是像外麵一樣舉牌吆喝,而是通過打架來進行,獲勝的行會將被認為有開發新圖的實力。打架的地點,就在墳場。

對於中華白狼來說,這個結果是有懸念的,因為中華有龍天軒,而白狼有光緒皇帝。

對於龍天軒來說,大家有很多說法,因為他是在桃花巷出現的第一批人,從鹿血叢林到修道院的開辟,他永遠都在最正確的時候使出那個瞬間最巧妙的劍術,他無需思考也沒有流派,劍術就是他的本能。

對於光緒皇帝,大家隻有一個說法,他可能比龍天軒還厲害。

對於其他大會來說,這是個湊熱鬧的機會,同時打打廣告,方便招人。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是一場好看的熱鬧。

不過在這場熱鬧到來之前,我還是繼續在學校混日子。

我需要努力搜尋保存在記憶中的文件,才能勉強看得自己在中午一點左右醒來洗澡,查衛生的阿姨在我摳腳的時候進來,問我今天又沒課啊,我送走阿姨便去吃早飯。

可以看出我每天最多吃兩頓,吃三頓是觸發幾率極低的偶然事件。

吃完早飯,回到隻有一個人的寢室,裏麵有隻貓。

他平靜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埋頭啃我晚上留下的魚骨頭。我是個拘束的人,他可不是個拘束的貓。

我們都沒有打擾對方,貓吃完了東西,便跟我打招呼要走,一隻腿已經邁出去的時候,B床回來了。

貓看見B床取電腦,又把腳縮了回來。

後來貓經常光顧我們寢室,很多人以為我們養貓,其實貓根本不用我們養,他自己找食,自己玩,生病了也不需要我們陪同上醫院。

貓之所以經常來,是因為他的精神生活十分豐富,喜歡運動,喜歡沒事喝兩口,連毛片也不拒絕。根據我們的觀察,他對蒼老師無愛,比較喜歡高樹瑪利亞。我在桌子底下給貓墊了一塊毛毯,他挺喜歡,我常常一回寢室就發現他躺在那裏。不過我一回來他就會起床,因為我不太喜歡洗腳。

貓跟我們寢室的人相處都不錯,C床除外。

我不知道C床的確切生日,但我推測他是天蠍座或者獅子座,擁有把人逼瘋的獨門絕技,連貓也不放過。

C床是怎麼一個存在呢,大約是這樣:他吃泡麵能下火,你吃泡麵就上火;他吃焦飯治近視,你吃焦飯得癌症;他喝可樂能壯陽,你喝可樂就殺精。

C床特別不能接受的就是貓上完廁所不洗手,還不能接受的就是貓不是每次大便都能準確地把屎對準茅坑的洞,有的時候拉的屎還粘鍋。再有就是貓經常不打招呼就碰他東西,特別是剛剛上完廁所沒洗手的時候。

除了貓以外,我的記憶中再沒有關於大一的記憶。就像豬八戒吃人參果,還不知道大一什麼感覺呢,大一就過去了。

這種情況成為可能,也許因為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了桃花巷。

在大戰到來之前,墳場依舊是人們練功和搬磚的地方。

我粗略估計了一下,我大一呆在墳場的時間平均每天在八小時以上,比上班還敬業。從鷹羽霞教我的手太陰肺經起,我迅速掌握了練功的訣竅,每天練到手指骨節疼痛,腳底冰冷,饑腸轆轆。

我平時是個懶惰的人,是因為我在桃花巷是個勤奮的人。長時間的磨練使我對墳場,特別是墳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我曾經試過,閉著眼睛在墳場轉悠。先根據河水流動的聲音判斷自己的大體位置,再根據腳底的泥土判斷自己的精確位置。我閉著眼睛走了二十分鍾左右,我想我現在距離一顆楊樹不足一厘米,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了楊樹的的粗杆。

在很久以前,人們是看著太陽過日子,太陽下山的時候,天就黑了。在桃花巷的時候,我是看著月亮和星星過日子。我在滿天繁星下的墳場中和一些不認識的人度過歡樂時光,在天上漸漸看不出星星的時候,我知道一天又過去了。

我幾乎每天都在墳場度過大把的時間,直到有一天鐵匠鋪的牆上貼出了另一張通知:明天夜裏(5月15日)一點到四點半,墳場大戰,請大家屆時不要在墳場練功或搬磚,謝謝配合。

15日淩晨,墳場已經不再是雜亂的墳堆,而是有序地分成了四片區域。

墳二的土堆和雜草大部移動到了墳一,在兩片墳場的交界處沒有人群聚集,那是給鬼神留出的區域,墳二的人可以看到對麵跳躍的鬼火,若隱若現的黑影和起伏不平的地麵。

還有一些沒有移走的墳堆,集中在西側,人們對這些野墳顯然缺少尊重,墳前的石板上擺滿了紙箱,箱子外麵一般寫著“啤酒飲料礦泉水”或者“瓜子花生八寶粥”。觀戰的人在這邊聚集,參戰的人則在東邊聚集。

以前雜亂地長在土地裏的大樹,現在整齊地墳二南邊觀戰。樹下坐著許多狗熊和一隊一隊的狗,野狼則在遠處觀望。樹上到處蹲著貓頭鷹,還有一些雞也在上麵,不知道怎麼上去的。

河裏也不同往日,青蛙全部上岸,趴在高一點的水草上看熱鬧。有些野鴨浮在河麵上轉悠,跟水裏的精靈們和平相處,有的青蛙甚至蹲在野鴨的背上。

現在距離開戰還有二十分鍾,人們在閑聊,動物們也在閑聊,樹們不會說話,用較細的樹枝打著各種手語。我到墳一轉了一圈。

這裏鬼火跳躍,一團暗橘色落在我身邊的墳堆,一閃一閃漸漸消逝,這裏沒有人,但是可以不時感到什麼東西經過身畔。有的時候這些東西從我身前經過,會暫時擋住視線,等他們走過了,又可以看到河對麵的墳二。

對岸沒有電燈,現在卻仿佛處在燈火通明的薄霧中。迷霧中有不斷晃動的光影,那是帶著鑽石以上武器的人在走來走去。一把武器隻要打到鑽石,就可以借星閃光,到圖騰以上,就開始帶有通靈,本身帶光。

在紅黃的昏暗中有一些亮藍色變換著位置,那是帶天堂以上武器的人在走動。還可以看得幾點異常明晰的綠色,那是帶著傳說武器的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等我意識到四周的聲音突然消失,就像有人按下了靜音按鈕,我知道大戰已經開始。

等我回到墳二,看到場上的是白狼的城管來了,還有一個不認識。

城管來了實在有點缺德,打著打著就扔刀,跑著跑著就扔石灰,被對方追的狠了就看準對方的來勢往地上撒圖釘。搞了半天才知道扔的還是飛刀,仍出去會自己飛回來,他順手一接又飛出去,這樣在兩人打鬥的時候,始終有一隻飛刀旋來旋去。

我一直仍為,扔刀很不厚道。本來眼看著肯定夠不著,不用防備,結果冷不丁的就扔過刀來了。後來又知道一隻飛刀實在太少,對頭那人的周圍漸漸聚集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暗器,甚至有吃剩的麵條。就像雨過天晴的晚上,一大群蛾子在一盞燈周圍亂撲,又像受驚的鳥群,突然從不知道的地方黑壓壓地分散開來,把天空都遮住了。

城管手裏的家夥也不閑著,一直窮追猛打到樹上有隻雞笑的掉下來,終於贏了一把。

原來不認識的那人是中華商會的,副會長噬魂見他輸了,親自來上。說當年噬魂被蠍子蟄了,晚上睡一會夢一會,便夢見一招劍法。接著受了這招啟發他又創出第二招,第三招,一直創出七十二路劍法,發現最後一招和這第一招是一樣的。他正要記譜,這是他師妹來找他。他一高興就多說了一會話,說完話發現這七十二路劍法都忘記了,隻勉強記得第一招和最後一招一樣的這招。但是他從此就靠著一招劍法威震天下。噬魂上了,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出了一招,居然把城管打敗,真是見了鬼了。

我在一旁觀看,感覺噬魂的每招都不一樣。但仔細看仔細想,又感覺每招都一樣。既不是他勁道太狠,也不是內力太深,劍招也很平庸,出手也不怎麼多塊,總是覺得隻差一點他就輸了,可是他每次都贏了。人們傳言噬魂是中華商會裏麵唯一學到龍天軒皮毛的人。

沒過多久我居然從人群中看到了鷹羽霞,便去打招呼。我本來在前排,招呼打完我就懵了,似乎現在打鬥十分精彩,人們都恨不得爬到前麵的人背上觀看。

人擠擠就擠擠,倒也正常,不可思議的樹上長翅膀的和樹下沒翅膀的也跟著一個勁吵吵,搞的人心煩意亂。擠了半天沒擠進去,一直到前麵的打鬥全部結束,在半決賽前的半小時休息時間才逮個空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