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山上有一條道,一條蜿蜒用石板砌成還算寬闊的道。
要沿著小道往上才能上山,而山上有個寺。
他想去那個寺。
如果和他料想的一般師傅在暗中隨著他也來了長安的話,他覺得應該在道明寺能找到師傅,他相信師傅能解決許龍虎問題。
就算師傅不在寺內,寺內總有高僧能出麵解決?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般想,或者他隻是想上去看看。
我想上去看看。
那便上去看看吧。
於是賢一拍袖拂掉了快將青色僧袍染白的雪,深呼了一口透涼的氣,抬腳踩在了鋪了一層雪的台階上。
他走的很慢,可是很穩。就像躁動的蝸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
佛教的虔誠信徒們都知道,道明山上的佛門聖地不同於俗世,不管外界風雨始終四季如春。
這種天氣少有人會上山,外寺寥寥幾人顯得有點冷清,內寺的僧人們正在做下午功課。
在內寺後院,有一個除了長老和方丈都不可靠近的菜園,菜園裏種滿了青菜。
菜園的角落有一個茅草屋,又小又破,像是供人拉屎方便的茅房。
這不是茅房,因為房內有兩人與一棋盤。
兩人盤腿於蒲團之上,對立隔棋盤而坐。
其中一人白眉一尺,便是坐著也能看出此人身材高大,正是賢一猜測可能在道明山上的師傅。
另一人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滿臉皺紋雙目無神,像是一活了百八十載隨時可能死去的年邁老人。此時他正落下一顆棋子然後抬頭望著柯白梅說:“到你了。”
柯白梅皺眉沉思,手中的棋子良久無法落下。
片刻後歎了一聲將棋子放回瓷盆,說道:“我輸了。”,說完便起身,雙手負於背後望著屋子西邊掛在牆上的一件破舊雨衣沒有再說話。
另一老人停下收拾棋居的動作,也望著那個方向。
兩人皆望著雨衣,也不知道能看出個什麼花樣。
另一老人打破了沉默,說道:“決定好了嗎?”
柯白梅扭過頭來緩慢又堅定地說道:“九十年前我便決定好了。”
老人聽了柯白梅的話後似乎有點難受,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一串佛珠,說道:“你要活著回來,你徒兒我們可不能照顧一輩子。”
柯白梅望著老人有些濕潤的眼睛,自己也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笑了一聲道:“都是幾百歲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師兄,保重。”之後柯白梅便推門而出,眨眼不見了蹤跡。
聽著柯白梅的這句師兄才知道,原來這看上去平凡無奇年邁將死的老人竟然就是道明寺的大長老!一指碎河山!王河山!
聽見被推開的老舊房門發出咯吱的難聽摩擦響聲又自動合攏,王河山抬起頭來不再看胸前的佛珠。他雙眼沒有焦距的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又或者在回憶什麼。
然後他扭頭過來對著先前雨衣的那個方向。
他的視線透過雨衣透過茅屋,越過了擋在前方的寺又繞過了做功課的僧人,他往山下看去,他看見了翠青的樹逐漸染上白,他看見鋪滿了積雪的台階上一位小和尚在慢慢的往前上走,時不時抬起頭看一眼山頂的方向,由於風刮的太大雪落的太密,他眯著的眼睛的睫毛上也掛滿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