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了些小霧,昊日神輝還未照射在世間,近戰馬背上的百位羽林軍披甲執刀,護著中央的一兩黑色馬車緩緩前進。
車輪壓在堅硬的青色石磚上,賢一懷中抱著大花輕推開了車窗,出神望著右側的一條三丈寬小河。
白日的河水要顯得更加清澈,河麵上偶爾能看見幾艘即將被水淹沉的紙船,兩岸中間連著一座石製的拱橋。
過了橋便能去對岸,對岸有一間酒樓叫全聚來,全金石城的人都知道裏麵賣的烤鴨味道是天下一絕。
賢一目光落在二樓關閉的閣樓木窗上,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有睡足的緣故,賢一很快收回了目光。
疲憊靠在車廂木榻上,不由得閉上了眼。
車窗縫隙吹進的清晨涼風落在了他的細長睫毛之上,輕微抖動表示出他此時內心並不平靜。
不知是因為木樓內的烤鴨,還是因為一同吃烤鴨的人。
車隊始終在緩緩前進,將那木樓和清河都甩在了身後,最終出了金石城北門。
同行的還有金石城主謝青,此時下了另一馬車,領著身後一眾的官員躬身行禮,直至目送北上的道明寺使團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謝青年過半百已經頭發斑白,不知是否受了寒風的影響正在不停咳嗽,握拳的右手怎麼也堵不住胸口的沉悶疼痛。
這是他年輕時染上了重病落下的病根,找已經請過了無數的名醫都沒有辦法治好他的肺疾,每一次的咳嗽都會來的更加劇烈。
無數的人在推測,在期盼著他什麼時候倒下。
然而他就如城主府院中的那顆古老且巨大的榕樹一般,無論經曆了多少風吹雨打始終屹立在青磚之上,遮住了身下無數野草的陽光。
金石城中很多官員都想他死。
他怎麼還不死。
一旁的一位官員立刻取出一件絨裘披在謝青肩上,體貼說道:“大人,天寒快回去歇著吧。”
謝青渾濁的雙目落在這位官員臉上,因為眯著眼睛而眼角的皺紋更深,消瘦的蒼老皮膚摞在一起如千層的薄餅。
“回去罷。”
道明寺的使團來了又走,金石城裏的居民如常生活,隻是偶爾在酒桌間多了幾道光榮自豪的吹噓。
無人注意,一隻乳白的信鴿自城主府中飛出,在上空盤旋停片刻向著北方飛去。
向北的馬車和騎兵繼續向北,很快便將金石城和城外的民宅拋到了身後,重新踏上的啟程穿梭在官道和林間。
天下皆知羽林軍是天底下最精銳強悍的部隊,是皇帝陛下身旁最的忠誠護衛,人數始終不多不少保持在一千人整。
但是世人不知羽林軍每一位最底層的士兵都是從小喪失了父母雙親但是有修行潛質的孤兒,在沒有了任何牽掛下由鎮國將軍張逸帶領操練,成人後到達了煉體巔峰的境界才被允許去挑戰。
挑戰的是羽林軍。
挑戰成功便可以替代對方加入這隻號稱最強大的部隊,挑戰失敗便身死人亡。
大南已經度過了近百年的安穩,猶如一位最強大的霸主統治著這片大陸。
大南和平,羽林軍便和平,那些時常更替的羽林軍成員都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這種最殘酷的規則便是羽林軍最強大的保證。
煉體巔峰在羽林軍中永遠是墊底的存在。
羽林軍隻有一位大統領那便是張逸將軍,其下便是十位統領和百位隊長,若是實力足夠隨時可以取而代之。
如今張逸已至遲暮,仿佛猶如安閑在家享清福的農家老丈。
如今張逸身材佝僂,看上去連披上戰甲的重量都無法承受。
但是大統領的位置從未更換過。
不是因為那十位統領都是被他帶養大而不忍挑戰,而是因為他那垂老瘦弱的身子像是一道大山。
那些真正見識到過這道大山的敵人已經死了,那些還活著的永遠站在那片陰影下。
此時在許龍虎眼中這座大山已經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許龍虎抱著腦袋跪服在地,上身脫去了衣袍現出精壯健碩的線條,裸露的背上出現數道如毒蛇蝕骨一般的傷痕。
這些傷痕雖然火辣疼痛的厲害,但事實上都是一些皮外傷,擦上院裏特製的膏藥一個夜晚便能痊愈。
許龍虎眼神可憐望著那道聲音,聲音委屈說道:“老師...我知道錯了...”
張逸厲聲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冤枉你了?!今年的羽林軍考核馬上便要開始,你不好好練功居然有閑心跑去賭坊?!”
許龍虎現在已經完全琢磨不透老師的脾氣,雖說平日嚴厲了一點但開心時候還能師徒倆一起喝上幾杯,但今日自己不過玩了會骰子還贏了錢,真不知為何老師得知了後要如此動怒。
許龍虎自然知道肯定不是因為考核要開始了的原因,但此時萬萬不會蠢到戳穿或者質疑,隻是眼神誠懇說道:“學生知錯,請老師責罰。”
此時張逸手中還握著戒訓的教鞭,抽打了許龍虎好幾下後已經消氣,伸手端過桌麵的茶杯抿了一口後說道:“聖體覺醒半年多還沒邁入通脈境,我都替自己丟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張逸老了不會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