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乳白色的信鴿飛入了南天院中,張逸沒來得及看上一眼許龍虎帶回來的煙熏牛肉便趕去了宮中。
紅牆黃瓦,綠林青磚。
張逸出了皇宮後顧不得休息又親自去了趟道明寺,見到了正在大堂裏的道藏。
鎮國將軍恭敬地行禮,然後將昨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道藏停下手中轉動的佛珠,身前三根巨大的佛香升起幾絲煙霧,燃著的油燈無風自動,淺黃色的火苗晃動仿佛要熄滅一般。
道藏抬頭,仿佛是在仔細打量哪一根千年古樹做成的梁木。
此時是白日自然看不見星辰,但他看到了星辰。
那顆星星在極北的方向,似乎是要掙脫出這片蒼穹一般。
那顆星星原本很亮,可此時很暗。
但是它總歸是亮著的。
道藏重新低下頭顱,也沒有轉身麵向張逸。
道藏沙啞而微弱的聲音響起,但在張逸的耳中如同春雨前的響雷。
“勞煩張將軍了。”
道藏開口說道:“我那徒兒無恙,您請回把。”
信中的描述是賢一疑似被天秦餘孽所傷,身中一支主宰之下無人可敵的墨色飛箭,已經落下了懸崖,生死未卜。
這怎麼可能無恙?
但從道藏大師嘴中所說出的無恙那便是無恙。
因為他是三千道藏。
因為三千道藏的意思便是通讀世間所有典籍,其餘不說,單論觀星推演的本事絕對是無人能及。
道藏說,賢一沒有死,沒有受不可挽回的重傷。
張逸聽明白了,於是再躬身一禮表示歉意,開口說道:“大師放心,此事我一定給寺裏一個交待。”
道藏沒有說話,雙手盤動佛珠,大堂內響起喃喃佛音。
張逸告退而去。
道明寺裏沒有追究,但不代表大南軍方不會追究,因為這從他們的角度看來是天秦餘孽對軍方的挑釁。
這種挑釁對方已經得逞並且全身而退,而號稱天下第一的羽林軍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傷到,那這便是恥辱。
大南國高層早已經從道明寺那得知了天秦餘年賊心不死,當時皇帝陛下也應承了全力配合道明寺,所以才派出了羽林軍護送寺裏的使團。
道明寺邀請大陸上的強者前來商討如何主動進攻天秦國,在皇帝陛下看來這件事不僅很有趣而且很有利,是大南國徹底消滅對方再次闊大疆土的好機會。
雖說北邊那雪原冷了點不是什麼好去處,但天底下所有的疆土都應該是大南國的,憑什麼還要讓給你?
就像我已經有了三斤肥牛肉下酒,我還是要搶走你碗中的無味雞肋。
說到底是因為大南和天秦有不可化解的仇恨,而且天秦餘孽無時無刻不想著重新奪回這片富饒溫暖的土地。
每一位皇帝陛下都有想要統治世界千秋萬載的野心,而且我們的這位皇帝陛下野心更大。
...
說不清為何賢一當時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沒有死。
也許是他身體強於常人,也許是他受昊天眷顧。
但最重要的是他放在胸前的那塊聖天令,不知是何種材質所做擋住了這無比強大而惡毒的一箭。
他要感謝送來聖天令的柯小樹,連帶著還有賜予腰牌的皇帝陛下,最後也順便把跑腿的王小公公也感謝了一番。
那塊精鋼鑄造的車壁攔在他背後一同掉落的山崖,又因為那支箭餘力未盡的緣故而使車壁和賢一沒有分開。
車壁和賢一落在了密林中的一顆古樹樹冠之上。
一聲沉悶聲響,林間灑著斑點陽光的地麵落下一塊巨大的鋼片,無數的枯黃落葉和草屑在空中飛舞。
然後一支通體漆黑如墨的箭斜插進泥土之中。
賢一從古樹上方墜下,雙眼緊閉毫無知覺像是一條被棍棒打死的野狗,口中不停地流出鮮血染紅了衣襟。
林間了秋風來了又走,枯葉舞起又落下,僧袍下方的寶石散出微弱的紅光,空氣中彌漫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
一隻棕色的鬆鼠正在收集過冬的糧食,它聞到了這股香味好奇靠近,打量著這個躺在地上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鬆鼠跳到了賢一的身上聞到了更加濃鬱的香味,使勁搗鼓了許久也沒有辦法破開那層棉布,於是它就坐在上麵不甘離開,不停貪婪的呼吸。
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一條褐色的毒蛇也緩緩爬了過來,身軀上的顏色幾乎合枯葉融為一體。
那隻鬆鼠被嚇跑,毒蛇嘴中吐著蛇信盤在賢一身上。
它對那隻鬆鼠沒興趣,也沒有張開獠牙咬上賢一的脖子。
毒蛇聞到了那股香味更加躁動,在賢一衣襟上不停扭動著冰冷的蛇身。
然後它從賢一僧袍下鑽了進去,裏那顆誘人的果子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