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狗是村裏這一代的村長,年紀輕輕還不到三十歲,可以稱得上是年輕有為,他是村裏所有人的驕傲,是所有孩童的偶像人物。
今天他剛領著村民下海捕魚回來,回家沒了力氣躺在屋外的椅子上正在小憩。
雖然勞累,但一想到整整塞滿了十七個大籮筐的鮮魚,他就覺得無比滿足。
看看,還是要在我的帶領下才有好收成,是不?
趁著現在氣溫要比平常都低一些,趕緊將這些魚全部宰了灑上鹽巴醃製好,等掛在房梁上風成魚幹後再放一些野辣椒好好炒炒,這簡直是天底下最棒的美味,沒有村裏哪家的孩子不喜歡。
想到這裏的時候,他明亮的眼神變得暗淡了一些。
為什麼我這麼優秀,卻抱不上一個孩子?我又不嫌是男是女的問題,這到底是我出了毛病還是家裏婆娘出了毛病?
明年吧,等明年開春了領村民種完莊稼,我就帶著婆娘去外麵的鎮上好好看看,實在不行就去神仙山求醫,家裏可是整整存了二十兩銀子,難道還怕不夠誠意不成?
許三狗這樣悶悶想著覺得肚子餓的更厲害,喊道:“婆娘,飯菜都好了沒?”
屋內傳出一道聲音,吼道:“急啥子急,老娘不用花時間的哦?”
“飯總熟了吧?你先讓我吃上兩口行不?”
屋內接著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還不是在床上沒得半點卵用!”
許三狗沉默不再說話,發愣盯著村子前用來遮風的一片小樹林,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在自責。
這些樹都是村民種上去的,現在還隻長到了小手臂粗細,此時正頂著海風在搖擺晃動。
許三狗看著這幅景象,想道,今天的風怎麼這麼大,不會把這些樹全部吹斷吧?
身後傳出咯吱的聲響,房間的木門被推開,見她婆娘端著一個大瓷碗就欲走出來,裏麵盛滿了比白銀還要白的米飯和幾塊蘿卜泡菜。
許三狗沒有回頭也知道婆娘隻是嘴上罵的厲害,但他今天顧不得感激涕零一番,而是朝著身後大吼一聲。
“快躲起來!藏在窖子裏!”
隨後他順手拿起了椅子旁邊的魚叉,上麵還有未洗幹淨的海草,帶著濃重的魚腥味。
他接著又大吼一聲,聲音比先前還要大上好幾倍,傳出去能讓整個小村莊的人都聽見。
“來!海!盜!啦!”
村子不大,隻有二三十戶人家,除了許三狗這種例外以外,大多戶都是祖孫三代。
爭吵的夫妻安靜了下來,老人家蹣跚走出了房門,連兩歲的嬰兒也被嚇的忘記了哭泣。
海風吹的更甚,十七個籮筐裏沒了水分,全部裝滿了將死的魚。
老人家看著小樹林中擠出的上百位海盜,巍巍顫顫抬起了手,指著那個方向,想起了自己隻有四五歲的時候經曆過的那個噩夢。
老人聲音沙啞,猶如生鏽的兩塊鐵片在互相摩擦一樣難聽,但也因為這樣才顯得更加憤怒。
這種憤怒是因為無助和絕望,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這群該死的!”
“...怎麼還沒死!”
全村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握著魚叉或者是洗衣用的棒槌站了出來,聚集在一起卻不過是三十四人口。
幾位將死的老人守在屋子外看著這一切,年輕或者不年輕的婦人臉上都帶著恐懼和眼淚,懷中抱著孩子迅速躲藏。
許三狗兩隻手握著全村最堅硬最鋒利的一柄魚叉站在最前方,麵露警惕,同時眼中還有遮不住的緊張。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自己保護不好村民和家裏的婆娘。
他雖然是村裏力氣最大,叉魚技術最好的一個,但他看著林中緩緩靠近的密集人頭,還是忍不住泄氣。
我是村長,但對麵這麼多人,怎麼能打得過?
上百位海盜手中都提著武器,不急不緩地朝著村內的方向走來。
應該是在他們首領手下被壓得喘不出氣來的緣故,所以他們刻意放慢了速度,臉上表現出了自己認為最讓人感到害怕的笑容。
金屬的刀鋒在地麵上劃出許多道長痕,海盜們這幾個月在恐懼中度過,現在很希望看到村民臉上的恐懼,以此來獲得安慰和快感。
“漂亮的少婦留給老大!”
最前一個海賊舉起手中的彎刀,大喊:“其餘的都殺光!燒光!搶光!”
海盜們瘋狂而張狂地大笑,仰天歡呼,仿佛是過最讓人興奮的節日一般。
“鄉親們,跟他們拚了!”
許三狗握緊了手中的魚叉,率先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