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見老人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重複問道:“什麼是官?我沒聽過,你告訴我。”
“官就是屎!一坨屎!”老農無比激動,唾沫噴在少年的臉上也沒有在意,喊道:“都是一群畜生!不是人生養的畜生!”
少年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明顯表現出十分不悅。
“這哪裏還是父母官,簡直比天秦的狗雜碎還不如!”老農沒有察覺,臉上老淚縱橫,自言自語說道:“我要是沒有拿了錢去買馬,我婆娘就不會死,我的娃也不會死。現在留著我一個老頭孤苦伶仃,到時候送終的人都沒有。”
這個時候,少年臉上的表情盡數褪去,冷漠說道:“一家三口都死了,你為什麼還不死?”
老農聽到了這句話,驚愕的抬起頭。
他懷疑自己聽聽錯了,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因為他剛張開嘴下顎便掉了下來。
少年看著火盆旁邊一堆碎冰塊沉默,直到很長的時間過去後碎冰開始融化,鮮血流成了一團。
“官?”少年搖了搖頭,蹙額說道:“這個字倒是新鮮,看來還要多看些書才行。”
篝火漸漸弱了下來,他又抱了幾根柴火添了進去,隨後去屋外的菜園摘了兩顆說不出名的青菜,添進去了兩株人參,照著新學的方法熬了一大鍋白米粥。
滾燙的白米粥被他盛進了臉盆裏,放在憩息的馬麵前。
“快吃,吃完了睡一覺,休息一天明天繼續趕路。”少年說道。
馬打了兩個響鼻,也不介意粥有些糊,大口吃了起來。
少年心想這老農曾經當過考生,家裏應該收藏著書才對,他在屋子裏尋找了許久,找到了一大堆詩詞文賦之類的書籍。
隨意翻看了幾下便沒了興致,他便盤坐在了炕頭上,思考一個問題。
他思考問題的思維很奇怪,也許是因為極少與人交談的緣故。事實上他今天也很奇怪,要知道平日裏他與人的對話,哪怕是麵對大法師,一年加起來也沒有今天說的話多。
“殺了人總要留個名號,不然來尋仇的人見了我,要如何稱呼?”
思量了片刻,少年轉過頭來對著馬說道:“我從雪原來,要當世界上最高的人,叫高雪人怎麼樣?”
馬兒自顧大口吃著青菜人參白米粥,沒有搭理他。
“是難聽了一點,那叫高雪峰?”
馬兒偏過腦袋看了他一眼,又扭過了頭。
“白雪峰?白雪人?”
馬兒還是沒有搭理,一盆的粥很快就吃完,接著它伸出了舌頭去添上麵的殘渣。
“嗯...要不叫王雪峰?”
這個時候馬兒填飽了肚子,感覺身上的寒冷也祛除了許多,歡快的衝著少年咧了咧嘴,露出兩排大牙。
少年卻是會錯了意,沉吟一會說道:“王雪峰,又是王又是峰,還是冰冷的雪峰,這個名字著實不錯。”
他輕輕撫摸了幾下馬的腦袋,說道:“行,以後就叫這個名字。”
說完後他將手伸進了炙熱的火盆中,捏住了一塊燒的鮮紅的柴火,意念微動便使它高溫迅速冷卻,化成了漆黑的木炭。
王雪峰臥著木炭,起身走到了陳舊腐朽的木門上,寫下了七個扭扭曲曲的大字。
“王雪峰到此一遊。”
事後王雪峰拍了拍手掌,黑灰化成了更加細微的冰粒簌簌落下,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一天一夜的時間過去,眨眼間便來到了第二日清晨。
一縷陽光從木門的縫隙中穿了進來,王雪峰從炕頭上結束了冥想打坐。
天地元氣來源於天地間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他感受到了比雪原上濃鬱數倍的天地元氣,喃喃自語說道:“真是個適合修行的好地方,讓人心生喜歡。”
抬手將衣上的皺褶捋平,起身將披在馬背上的被褥疊好,王雪峰推開門走了出去。
“做家賊的搶了主人的東西,總應該還回來,對嗎?”
無人應答,身後隻有一匹馬。
對馬來說,受了風寒本就是小事,更何況被王雪峰喂下了兩株百年的人參,現在已經重新恢複了精神和體力,甚至心情還不錯,仰頭發出了兩道長嘶。
過去了這麼長時間,王雪峰對於自己起名一事的熱情也淡了下來,恢複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踢了踢馬肚,便有一道棕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官道上,在新落下的一層白雪上添了兩行蹄印,緩緩朝著南邊的方向走去。